昏朝醉暮 第二十八章 婚禮來臨
那話中的錚錚傲氣以及陡然變得嚴肅的面容讓舒落微感到心驚,她看着那個為舒家操勞一生的男人,心中的惶恐不安仿佛找到了落腳點。
再一次抬起頭,她的眸光變得無比清醒,「爹爹,今日之事是女兒魯莽,從今以後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周圍變得很靜,靜到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語調清晰地,說出了平生最艱難的話:「女兒會遵從父親的意思,嫁給祁泠逸,再不任性胡鬧。」
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量,說完那句話舒落微已經沒有了力氣思考,像個幽魂一般寂靜的跪在幽蘭居的院子裏,連舒良最後是怎麼走的都不知道。
耳邊傳來月兒聒噪的聲音,她被吵得有些煩了便抬手將人趕走。
幽蘭居頭一次變得這麼安靜,空蕩蕩的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她像個雕塑一樣跪在冰涼的地面上,膝蓋已經發麻,雙手也冷得失去了知覺,唯有一個心在鮮活地跳動着。
太陽依舊沒有出來,天氣陰沉沉的,有風打着旋吹過,凋零了一地的黃葉。
舒落微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抬頭盯着滿天的烏雲,心裏遲鈍地疼着。
看吧,老天都不肯給她流眼淚的機會,如此糟糕的天氣竟沒有落下一滴雨。
沒有了雨滴的掩護,她該如何用眼淚醫治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終究是沒有哭出來,跪了一天的舒落微最後被月兒哭着扶起來時,腦袋已經燒得昏昏沉沉。
病來如山倒,舒落微這場病來勢洶洶把闔府上下嚇得不輕,光舒良就沒少被自己夫人指着鼻子罵。好在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幾日舒落微體溫就恢復正常,臉上也稍微恢復了血色。
舒夫人怕她日日悶在府里心中難過,於是厚着臉皮到陳家叫來了陳靜華作陪。她只記得當初陳淑華尚在府中的時候,兩個丫頭關係甚是親密,卻不曉得如今的陳靜華也早變了個樣。
初遇時都是不喑世事的小女孩,心思單純,性格也活潑伶俐,碰到一起自然是充滿歡聲笑語。轉眼過去了一年,那時的姑娘都被家族之間的恩怨情仇磨平了稜角,都是心如死灰的人還能有多少歡樂的話題能談?
昔日裏最能玩鬧的兩個丫頭湊到一起竟是罕見的安靜,兩個人常常裹着厚厚的裘衣坐在院中泡茶喝,一杯接着一杯,沒有人開口問彼此的私事,也只有這樣,舒落微才能用最坦然的表情和她相處。
陳靜華來之前多少聽舒夫人提過一點,雖然說得隱晦,她也聽明白了,就是實在想不通祁泠逸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舒落微為什麼會看不上呢?
她不敢詢問,更想不出舒落微心裏的那個人會是誰。
這樣含含糊糊地過了十餘日,約定的婚期不知不覺就來了。
成親的前幾日舒落微親自把陳靜華送到了舒府門口,不知是不是在為婚禮做準備,往日熱鬧的雜亂的街道無比整潔,就連最熟悉的叫賣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舒落微苦澀地看了看可以稱得上淒涼的街道,握住了陳靜華的手,「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個懦弱的人。」
舊日孩子氣的一句話再被舒落微用這種語氣說出來,平添了幾分淒涼與無奈,陳靜華反握住了她的手,良久無言。
倒是舒落微先從消極的t情緒中走出來,拍拍她的肩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下回見面我便是你的嫂嫂了,嫂嫂希望你以後能夠開開心心,和喜歡的人過想過的生活。」
「落微姐姐。」到底還是孩子心性,陳靜華被她的一句話弄紅了眼睛,抱着她良久都不肯撒手。
送走了陳靜華,舒落微的心裏好像又空了一塊。
她從小就性子野,行為大膽,年齡相仿的女孩基本上都不願意和她一起玩耍,陳靜華是她遇到的唯一一個最像自己的女孩,不僅性格脾氣像,就連情路都是一樣的坎坷。
希望以後她不會遇到和自己一樣的境況吧。
舒落微胡亂地想着,在一群人緊張兮兮地注視下轉身回到了舒府。
成親的前一日舒良特意將舒落微叫到前院吃飯,舒浩南不在,一頓團圓飯都吃的心不在焉。
飯後舒夫人拉着舒落微說了許多話,無非是要她在宮中按規矩行事,不可魯莽生事,說到最後許是看出舒落微情緒低落又柔聲安慰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