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 第五百五十九章 愕然
程輅被除名的時候閔葭還沒有嫁進來,等她嫁進來了,九如巷已經分了宗,京城這邊要不是幾代的世仆要不就是新買進來的,世仆懂規矩不會亂說,而且也覺得程輅這樣一個被程家趕了出去的人也沒有什麼值得說的,新買進來的不知道,閔葭自然也就對程輅的事一無所知。不過落款既然姓「程」,說不定是程家的族人,有表字,可見這個人是有功名的人,
閔葭有些拿不準這個叫程相卿的人找自己做什麼——程家內院的事有袁夫人做主,外院的事有程許做主,不管程相卿找她幹什麼,她好像都幫不上忙,何況她從來沒有見過程相卿,於她就是外男,就更談不上見面不見面的事了。
她把信交給小丫鬟,道:「給大爺去處置。」
小丫鬟應聲而去,不一會折了回來,戰戰兢兢地道:「大爺不在屋裏,說是被老爺罰去跪祠堂了。」
程許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誰都得去跪祠堂。
郭老夫人走得時候她婆婆氣已經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好點了沒有?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要不要過去安慰安慰婆婆?以她婆婆的性子,只怕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也不願意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吧?
閔葭躊躇着,後來還是去了袁氏那裏。
袁氏氣得躺在了床上,程涇正坐在那裏勸慰她。聽說是媳婦過來了,袁氏忙朝着程涇搖了搖頭。
程涇不由得嘆氣,道:「如果當初你娶了個門庭低一點的媳婦,此時身邊也有個媳婦陪着說說話了!」
家裏出了這種事,袁氏要面子,怎麼也是在身為閔家大小姐的兒媳婦面前丟臉的,那就只能瞞着,就是瞞不往,也要掩耳盜鈴。
袁氏不悅道:「那樣的媳婦一抓一大把,有什麼要的?難道我們家還天天出這樣的事不成?」
「一家人在一塊兒過日子。上牙齒還有和下牙齒打架的時候呢?」程涇道,「我覺得有些話你還是和閔氏說清楚好。」
袁氏沒有吱聲。
她現在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面,她一直想着程許的話。
「我對他掏心掏肝的,他怎麼能這樣指責我呢?」袁氏說着。心像被剜了一刀似的,眼淚也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程涇皺眉,道:「以後嘉善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從前把孩子交給你,也是想着我在京里事多,沒有時間顧暇他。他在京里沒有個管頭,怕他跟着那些紈絝子弟學壞了。現在既然一家團圓搬到了京城,你管好內宅的事就行了……」
袁氏張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你,你也在怪我嗎?」
兒子的確不能長於婦人之手。
程涇從前覺得自己的妻子是閣老子女,他們幾兄弟皆是母親養大的,妻子就算是比不上母親也比一般的婦人強些。早些年看她教養程許也的確盡心盡力,他這才把孩子交給袁氏的。卻不曾想最終還是把兒子養歪了。
這世上也沒有哪個女子比得上他母親。
程涇心裏這麼想,表情里不免就透露出幾分來。
袁氏心都涼了,哭道:「你怎麼這麼想?我這些年來在老家幫着你打理家務。伺候婆婆,養育子女,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如今孩子這樣了,我比誰都傷心,你不安慰我,反而責怪我……」
程涇真心不想說什麼了。
這麼多年來,正是因為他念着妻子的不易,才會這樣的尊重她。才會在京城為官這麼多年連個通房都沒有……
他心情煩躁地站了起來,道:「你好生歇歇!我去看看娘,也跟二叔父商量商量嘉善的事。」說完,也不待袁氏說什麼。徑直離開了內室。
袁氏又急又氣,胸口絞痛,額頭冒着冷汗就倒在了床上。
屋裏頓時一陣慌亂。
等到袁氏的乳娘追出去的時候,程涇早已沒有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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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成門陳立的宅子外院書房裏,程輅正神色不定地聽着小廝回話:「……說是她一個內宅婦人,不好見外男。讓您有什麼事去找他們家大爺。」
小廝一面小心翼翼地說着話。一面打量着程輅的神色。
程輅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
沒想到程許竟然一路順利地考中進士,接下他是不是要考庶吉士,留在翰林院觀政了呢?
他望了望自己身上讀書人才能穿的襴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