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撫摸手中的這塊玉，嘆息道：「你不記得了嗎？脫胎，你好像丟了些東西。「

    脫胎暴躁道：「我在找，別妨礙我！你是什麼？你是誰？」

    那人還是嘆氣：「你都忘了嗎，罷了。」說罷他放開了脫胎。脫胎被扔進了水中，在水裏沉下去，沉下去。

    ——直到它感覺到了什麼。

    那是它的碎片，他被奪走的那個。

    就在汪洋幽深的中間位置，它在沒有上下左右的水面之下，想要接近那個五色光暈流轉的命魄。

    最後它成功了，它得到了那個碎片。

    這是尋夜雨從它的命魄上拆下來的一塊，一剎那，脫胎看到了自己留存在那塊命魄上的記憶。

    一個黑袍長發的男子，一片黑暗，他在迷霧中走出來，身後仿佛跟着舉起幡的儀仗，但看不清楚。又像是他一個人獨自前來。

    脫胎抱着一個人的屍體，黑袍長發的男子，低頭望着它：」假如我不帶走這人的魂魄，你就分出一片記憶給我。讓我帶去幽冥。「

    「為什麼？」

    「我執掌的是幽冥，需要的只有魂魄，假如你要換回一個魂魄，就要給我同樣的東西，你是一個玉妖，你沒有人類的魂魄，只有妖物的命魄，但我不挑揀，依然可以同意這個交易。」

    「你要我的命魄有什麼用處呢？」脫胎問。

    「那就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了。你要這個人類的魂魄又有什麼用處呢？」黑衣的男子問。

    脫胎憤怒道：「因為，我不希望他現在就死。就算要死，也應該成為我的肉身之後才死。他不該死在這種地方，兵臨城下，而他的君王卻給了他一杯毒酒。他兵權在握，身後是將要面臨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而他不管這些，他喝下了毒酒。這是個愚人。」

    「哦，所以你要救這個愚人嗎？」泰山府君玩味的看着他。

    脫胎道：「因為他曾經答應我完成心愿之後，可以把肉身給我。三百年一次的甦醒，每次我醒來，都覺得人類似乎變了，但是又沒變。若我要得到自由身，還是必須要依附於人。這一點令我困惑。為何我生來不能自由的來去，非要依附那個得到脫胎的凡人呢，我是女媧補天遺留下來的石頭，然而卻只有能夠得到我，脫胎的活着的時候會不斷遭遇厄運，他們可以藉助我的力量，但是他們也會依照他們的命運和執念展開殺戮，總是這樣，周而復始。我吸收殺戮而帶來的死亡和血氣，但並沒令我修出肉身，假如沒有宿主的同意，我每次都只能跟隨他們，接着迎接你的出現。府君，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黑衣男子微笑望着它：「若你想放棄就來幽冥吧。我在弱水雲夢澤等你。」

    脫胎嘆了口氣。從自己額頭摘下了一塊石頭：「府君，給你。」

    「然而，你還是沒有厭倦這些。」黑衣男子緩緩搖頭，伸出手，接過了那片小小的石頭，鄭重的收起來。

    「交易完成。他會繼續活着，我再次來接他的時候，是他戰死沙場，死得其所的時候。但他依然未必會成為你的肉身，這樣你願意嗎？」

    「好的。便這樣吧。我不像人，我是妖，有得是時間。」脫胎回答。

    這是上一次嗎？那麼之後發生了什麼呢？

    脫胎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每一次他的命魄丟失，都令它失去過去的記憶和想法，它始終處於飢餓的狀態，也是因為總是在修煉出實體肉身的路途上總是不足夠。「為什麼不足夠呢，明明吸收了那麼多人類的死氣和妖魔的力量。」

    然而，總是有問題。它的運氣着實不好。

    當被宿主徹底的背叛，在奪舍的途中被一個修道之人暗算，他就再次受到了重創，過去積累的妖氣幾乎殆盡。只留下殘餘的命魄，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我是我是，僅此而已。

    尋夜雨是個好肉身。他求生意志強烈。不會死於愚蠢，但是他的抗拒也極為激烈。而分出的命魄使得自己投鼠忌器，居然不能動他。現在好了，他已經沒有顧慮了……

    等等？這是什麼？

    脫胎在識海中遊蕩，他看到了一副巨大龜殼上。就沉在汪洋的底部，或者說，因為有了這片龜甲，才讓脫胎也分清了這片識海的上下左右，而有了一個基準。

    這是，陳夏所說的嗎？可是它沒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