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觀察目前的情勢，龍王所擺的聚靈陣法能極大發揮龍族精血的功效來抵禦外敵，除非龍王首肯之人才能進入。龍王允許他們進入，可能它還有一些神志尚存，只是血陣僅僅能夠保住龍柱暫時不受侵擾，面對鎮墓獸無能為力。陸君低頭看着自己筆尖，墨汁逐漸又從筆尖滲了出來，他心中一動，知道在血陣範圍中，龍蠱進不來，法力恢復了。但比起被龍蠱吃掉的速度，恢復法力是緩慢的。

    幾個獵魔師也發現了法力恢復的現象，奈何已經多多少少受了傷，面對敵人奇詭的手段並沒有力拼的把握。雲泰興一臉崩潰，仿佛已經死到臨頭，握着自己的護身玉符，祈禱自己能倖免。

    血陣力量是有限的。隨着龍蠱對血池的不斷消耗，血池範圍在逐漸縮小，片刻之後，方相干嘔了數聲，龍蠱不再出現，似乎是鎮墓獸已經沒有更多存貨了。方相一雙怪眼瞪着獵物們，譏諷而冷酷，在等待。它知道龍王的傷勢終究不能繼續守護這裏多久了。

    當兩方對峙的時候，唯一的局外人，也是最慘的人——臨時工陳夏，目前奄奄一息中，他肩膀上的傷口不斷流血，被尋夜雨點住了穴道，包紮緊密，依然還是止不住，不一會兒就流得滿地都是，和血池中凹槽里的血融在一起了，他臉色逐漸呈現失血過多的灰白。

    「陳夏，別亂動！」尋夜雨察覺到陳夏突然握緊了他的左掌。

    「不，我不是亂動……」陳夏慘然一笑，「你，你能相信我嗎？」

    「什麼？」尋夜雨不明就裏。

    「我能封住，自然能放開它，這個過程，理論上可以重複，對吧？……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允許我試試嗎？」陳夏有氣無力道。

    尋夜雨瞬間就理解到他說了什麼，臉色僵硬，幾乎便要撤開手逃走。但他的手掌里陳夏的指尖冰冷猶如死人，如果他停止輸送靈氣，這傢伙屍毒攻心，就真要死了。

    「脫胎沒那麼可怕。讓我試試。它不是……什麼都吃嗎？可以吃龍蠱。也可以吃……」陳夏的聲音很輕，似乎已經氣若遊絲。尋夜雨牢牢盯着陳夏蒼白的臉。

    ——是的，自己，連同這群人快要完蛋了，這個跟他萍水相逢卻路見不平，一直為他說話的傢伙，眼看就喪命了。這個人一死，脫胎的封印又能找到下一個人來制約嗎？而他也許下一刻就會被方相抓住。方相也想要脫胎嗎？或者僅僅只是想殺光這裏的人，他也許會不明不白的跟這個傢伙死在一道，非常沒有意義的死亡。可惡，自己的命運難道不能由自己決定嗎？非要妥協於那個東西嗎？太可恨了。至少，試着，再對抗一次。

    「行！你試吧！」尋夜雨咬牙道，「我答應過，優先保護你，上一次在八陣圖裏，我可以保持清醒。這一次也一定可以。脫胎對付它——足夠了。」

    他們互相望着，在彼此眼裏看到了信任，雖然兩人基本素不相識，生活經歷沒啥交集，命運更是千差萬別。但因為這個意外事故，他們沒來由的堅信彼此可以做到那個承諾。

    「好！」陳夏閉上眼。他其實並不知道什麼控制妖怪的法術，只是無知者無畏，認為像上次那樣就可以了。

    他指尖摸索到了尋夜雨的掌心，光潔而妖異的白玉還鑲嵌在掌心肉里，帶着人類的體溫。

    周圍一圈是心印縮減凝聚而形成的完美環狀封印，簡單但是牢固。

    陳夏指尖一推那金環，食指上不慎沾染着的血，在玉石上面打滑，塗出了一道血痕。

    尋夜雨腦中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只覺得心臟緊縮。

    心印編織的金環就在一推間，這麼輕易的碎了。

    陳夏可以封住脫胎，就能釋放脫胎。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心印的力量，完全取決於尋夜雨自身的堅定意志，他允許陳夏替他打開了這扇門，便猶如門戶不上鎖一般，十分輕易，推門而入罷了。

    跗骨之蛆的妖玉微微一顫，猶如大夢初醒，一滴血模樣的胎心，默默吸收了蹭在白玉表面的那道血痕，似乎十分滿意似得。脫胎每一次甦醒都伴隨着屍山血海，它醒來的時候常常浸在血水中。血的滋味是如此甘美。足夠它瞬間燃起了本能的欲望。脫胎在玉里浮起了隱約的嫣紅核心，滾動不休，猶如心臟一般慢慢鼓動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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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