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夜色溫柔

    回到夏王府之後，閆瀟月有些心事重重。今日見了那笑裏藏刀的宸王，又差點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而被抓進大牢，讓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生活得太過無力被動。就如同她面對人販子只能束手就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兒受傷，又譬如唯唯諾諾地面對秦桑。

    這些日子她任由靳夏把自己養在夏王府，看着他身體還未完全康復卻纏身於繁忙事務中，他的境況不好，她多少知道一點。府里的下人偶爾閒話也被她聽到一些。傳說中最得寵的皇子，不過只是個傳說罷了。相比身份貴重的太子，權勢遮天的宸王，靳夏，似乎一無所有。而所謂君王的寵愛，也早在他的母妃過世後慢慢遠去。究竟是多麼不易，堂堂皇子會一身夜行衣裝扮傷勢慘重跌落在她的醫廬，又究竟是受過怎樣的苦，讓他條件反射地充滿戒備，像一隻受傷的孤獸。可是這樣的靳夏，偶爾來看她總是溫和寧靜，他給了她一方庇佑安穩，可是她一直只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靳夏的好處。其實心裏有時也會覺得不安，可是總以自己能做什麼呢為藉口不去考慮這些事情。

    這樣一番思量的結果是，閆瀟月晚上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雖以男子之身親近庖廚令人驚訝，她卻也懶得顧及太多了。可是坐在飯廳里左等右等，靳夏始終沒有回來。她今日走了不少路，實在睏乏，便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到靳夏把她叫醒時，已經到了三更天。靳夏溫聲道：「你不必等我回來吃飯。」他的眼底有些青黑之色，臉頰也消瘦了許多。閆瀟月揉揉眼睛，道：「飯菜都涼了吧，我去熱一熱，正好我也餓了，再吃點。」靳夏動了動唇，終是沒有拒絕：「好。」

    府里的廚子早就歇下了。閆瀟月挑了幾樣菜和湯羹熱了熱，就坐在靳夏身旁吃起來。她其實倒也不餓，只是想着這麼幹坐着看他吃怪奇怪的，便也認真地夾了幾筷子菜，喝了幾口湯。「今日街上好玩嗎？」靳夏淡淡問道。閆瀟月咽下湯，將白日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只是省略了銜玉攛掇她去煙雨樓的事和雲澈幫她的細節，只說那雲少主與她算是點頭之交。

    靳夏沒有細問，只道：「宸王為難你，原因在我。昔日我的母妃受寵，襄貴妃對我母妃妒恨入骨，後來母妃死後，父王便對我逐漸冷落，襄貴妃更是將昔日對我母妃的妒恨變本加厲加諸在我身上。宸王是她的兒子，素來與我是對立的關係。」靳夏之前從未說過這些話，此番慢慢道來，竟似在說着別人的事情。閆瀟月卻可以想見，那所謂的變本加厲的妒恨是怎樣的一番血雨腥風。靳夏喝了一口湯，苦澀一笑：「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看着盅里的湯，似在慢慢品嘗，閆瀟月心裏卻有些酸澀。她佯裝不在意道：「雖然差點被抓去吃牢飯，不過倒也不吃虧。你不知道，今日那煙雨樓可是真熱鬧。嘖嘖嘖，尤其是那三甲，美貌和才華兼備，可真是妙人。若有機會，你一定得去看看，不然就太可惜了。」靳夏笑笑：「月哥莫非是看上了哪位藝妓？儘管說，本王定會替你尋來。」閆瀟月傻眼一秒，隨即擺手笑道：「大千世界，萬紫千紅。還未閱盡百花，豈可冒然採擷？」說着又呷了一口湯。忽然想起白日裏雲堇的交代，忙道：「對了，靳夏，有位雲堇小姐說過幾日要來找你玩。」靳夏皺了皺眉，似在思索：「雲堇？」閆瀟月壞笑道：「看雲堇小姐的神態，似乎，似乎……」「似乎什麼？」「似乎對殿下有幾分思慕之情。」

    靳夏愣了楞，認真看向閆瀟月：「我與她，不過舊時相識。」這話語氣鄭重，竟似是在解釋，而那雙墨黑的眼睛清清亮亮，似水溫柔。閆瀟月本是懷了幾分促狹之意，此刻察覺到了這種氛圍，平白生出了幾分尷尬，倒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靳夏低頭繼續喝湯，閆瀟月又夾了一筷子菜吃下，便站起來打了個哈欠道：「我實在是困了，便先回去歇下了。」靳夏嗯了一聲，也不抬頭，繼續喝湯。

    閆瀟月回到房中的時候，卻是睡意全無。她此刻的心有些混亂。靳夏平素里待她一向溫和，可是方才那溫柔里似乎還多了一點別的東西。至於那東西是什麼，她隱隱覺察出一點，卻不敢深想。可是她明明是男子身份。也許是她多想了吧！閆瀟月心道。前路未可知，不該有的負擔還是不要有的好。這般反覆提醒自己，很快睡蟲捲土重來。

    而在天曌皇城西北角的棲蘭苑裡，雲堇托着腮愁眉不展：「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