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影子傀儡 第76章 信任與懷疑(四)
他垂頭扶額,陷入深深的絕望中,仿佛只要一縷微風,就能刺痛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呆坐良久,空乏而無助的他竟用食指在地板上抹塵而字。當他回過神來,覺得這樣做太不合時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間在地上寫下一個連貫而漂亮的「盈」字。
其實早在他與年沐盈的戀愛時期,每當他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總會提着筆,像現在這樣不停地書寫着「盈」字。他模仿過不少大名家的書法去寫,古有柳公權、顏真卿,近有孫中山、***,但凡他覺得好看的,他都模仿過,只是寫來寫去,都是那一個「盈」字。
他就這樣看着自己寫的「盈」字怔怔出神,腦海里飄過許多和她的過去,在神遊間,眼眶漸濕。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她,即便到了與她離婚,再到她改嫁的時候。如今,他想到自己再也見不着年沐盈,心中不由得酸痛交加。如果她知道自己死在哪裏,能過來看上自己一眼,興許還沒那麼遺憾。怕只怕沒人告訴她,或者……她壓根不會那麼做。
心情極端低落讓他產生某種與現實剝離的錯覺。他感到自己不清醒,像快睡着一樣,但他倒寧願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死去。他對身周的感覺越來越弱,像患了某種深空後遺症,卻不料有東西撞在自己的肩膀上,教他渾身一激靈,猛地睜眼,竟看見梅若虎赫然站在自己跟前。
他嚇得毛管倒豎,情不自禁緊貼牆壁,骨碌着一雙驚懼的眼睛,心想梅若虎果然要前來索命!誰料梅若虎卻說:「英哥,你怎麼坐在這裏?」他覺得很是怪異,一連眨了十數次眼,才看清眼前人不是梅若虎,而是潘德念。
他實在喜出望外,愣了半晌才懂得展開笑顏。潘德念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湯蘭,兩人心有靈犀地聳了聳肩,都對他百思不解。呂湘英扶着潘德念站了起來,他激動得有點顫抖,想着該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潘德念問他是否感到不適,他也只能擺手示意無礙。這時,湯蘭從旁遞過兩件衣物,「在樓上找到些以前住客的遺物。你先換了。」
呂湘英頗感意外,再仔細看了看潘湯二人,才發現他們都換了衣服。他微微一笑,暗暗慶幸這不幸中的大幸,隨即在潘德念攙扶下,回到客房換掉身上的髒衣。
「對了。」在換衣時,呂湘英問潘德念,「嚴黃和那結巴去哪了?」
「出去找吃的。說是這裏近運河,興許能找到些河鮮。他還跟我說,如果他們去了太久,就千萬別去找他們,因為傀儡對水域監控得相當嚴密。」
呂湘英沉吟片刻,又問:「他們去了多久?」
潘德念想了想,「大概有兩三個小時吧。」
呂湘英心想,不會真的就碰上傀儡吧?不料念頭剛起,門外便傳來熟悉的聲音。「忙了半天,只找到這些。」正是嚴黃。「哎喲!老子叫你跑!」話音未落,不知哪裏冒出一隻青蛙,蹦蹦跳跳地跑到客房裏。嚴黃追了進來,青蛙東躲西藏,嚴黃直撞翻兩張椅子,才將它逮住。他把青蛙捏在手裏,笑嘻嘻的說:「孫悟空都逃不出老子的五指山,就憑你這傻逼還敢造次!」
他見呂湘英看着自己,便舉起青蛙爽朗笑道:「嗨!醒了。睡得可香?來!蛙兒給船長打個招呼。今天能有幸成為船長的午餐,真他媽是幾生修來的造化。」呂湘英見他雖然戴着反光眼鏡,知他一定做足了防範措施,卻始終放心不下。「你們去了那麼久,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嚴黃微微一愣,便知道他的意思。「瞧你這疑心病。你忘了?傀儡在大白天無法干那事的。而且老子還戴着眼鏡,萬一出什麼事,我還能刺瞎自己。」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受到傀儡的突襲,還沒來得及刺瞎自己就已被制服,然後被拉到什麼黑房子裏拍照。」呂湘英說。
「你看看你們船長,」嚴黃沖潘德念一笑,「還沒真正被蛇咬過,就先怕起草繩來。——那你來搜搜,看我身上有沒有那邪門的相機。傀儡一般都會帶着那東西,以防隨時能把自己的意識傳走。」他右手捏着青蛙,左手提着個白布團,擺出一副歡迎搜身的姿勢。呂湘英卻關注起那個白布團,便問:「那是什麼?」嚴黃拍了拍布團,「有青蛙,還有泥鰍,在一條小澗里找到的。天殺的,老子一到什麼河邊江邊,就擔心會碰上傀儡。逮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像做賊似的鬼鬼祟祟。」
這時,湯蘭和楊處寒也進來了,楊處寒手上拎着些樹枝,腰間還別着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