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3章 同行是冤家
杜中宵在一邊冷眼看着,沒有說話。
幾個月的時間,杜中宵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時代,覺得這種事情很荒誕。韓家與「其香居」不過是生意合作關係,這兩個人來了,便就作威作福,讓人看了心生厭惡。
時代不同,有錢有勢的人家,享受的花樣千變萬化,窮人受苦的日子卻難有多少改觀。韓家開着腳店,外人看着也是小康之家,但到了吳家這種豪門面前,卻如奴僕一般。
實際上吳克久就是把韓練當作自己家的奴僕看的,見他在那裏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讓月娘出來陪自己飲酒。初時覺得驚奇,這老兒如此頗出他意料之外。時間一長,心中便就老大不耐煩。
飲了一杯酒,吳克久把酒碗猛地摜在桌上,指着韓練道:「你這老兒,看來決計是不肯讓女兒出來陪酒了?莫要後悔!」
韓練連連作揖:「小員外勿怪!小女人笨手慢,着實做不得這種事。」
「哼!」吳克久冷笑一聲。「那就不要怪我!明白說給你聽,我見你家小娘子頗有幾分姿色,中我的意。若是好了,我便收她做個妾室,一世好吃好喝,你也跟着沾光。沒想到你在這裏推三阻四。好了,我的身邊正缺個小婢使喚,便就讓月娘來吧。明天我便就安排個牙人來,寫了身契,讓她到我府里伺候!」
韓練面露難色道:「小女自小不曾做過這種事情——」
「那便學!伺候人還不會嗎?」吳克久厲聲道。「我告訴你,若是不從,我們家便就追了這裏的本錢。到時你們沒了生計,我看是從還是不從!」
杜中宵在一邊再也看不下去,上前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有人在這裏強買民女,還有王法嗎?」
吳克久斜眼看了鄭中宵一眼,不屑地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韓練忙道:「這是縣裏鄉貢進士杜舉人的小官人,極是幫襯本店——」
聽到這裏,吳克久「啪」地一聲,猛拍桌子。「原來是杜家的禍胎!你家老兒在京城落榜,死活不知,你這小賊還有空來管別人家的閒事!」
杜中宵嚇了一跳,聽這意思,這吳克久還跟自家有仇?
見杜中宵滿臉疑惑,一邊的曹居成笑道:「這小子還在裝糊塗!咱們臨穎縣裏只有兩人發解,正是杜循那賊奪了解額,才讓表弟多耽誤幾年。沒想到又是個不濟事的,到了開封府省試都沒過,平白去丟人現眼!」
原來如此,杜中宵心裏有些明白。讀書人參加州里的考試,取得赴京考試的資格稱為取解。解額是按州分配的,數額固定,有的地方還會分到縣裏來,每年參加發解試的人數是固定的。這本是真宗年間,按照參加發解試人數的比例取解,沿襲下來的慣例。現在已經不按比例,改為固定解額,名額限制意義不大了。
吳克久本想參加發解試,因他牽涉到了前幾年帶着僕人傷人的案件,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最終沒有成行。本來此事跟杜家無關,誰知他因杜循過了發解試,便就把賬記到了杜家頭上,一直認為是杜循搗鬼,與自己作對。
杜循進京,金榜題名也就罷了。偏偏他自己不爭氣,省試都沒過,早早落榜,吳克久哪裏咽得下這口氣。虎落平陽,不在這個時候欺負杜家,還等到什麼時候去。
杜中宵來這個世界幾個月,哪怕父親是舉人,也還沒有完全理清此時的科舉制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州里有數目固定的解額,縣裏有參加發解試的人數,到底怎麼分配,卻是一筆糊塗賬。數字既跟人口有關,也跟經濟有關,還跟教育水平有關,同時受以前出過多少進士影響,是大宋立國數十年積澱下來的。
見杜中宵不說話,吳克久道:「你家老鬼死活不知。聽說在京師便就染病,掙扎着回鄉,現在多半是死在路上了。你這小賊不去撿屍骨,倒有閒心在這裏管我的閒事!」
曹居成搖頭晃腦地道:「杜舉人死是一定死了,只是不知倒斃在哪裏,屍骨能不能撿回來亦未可知。這等窮人小戶,也學着別人去應試考進士,盤纏尚需東拼西湊,落榜了哪裏還有臉面回鄉?唉,中進士做官,窮人們想想就好了,怎麼好當真?這不,自己倒斃路旁不算,還讓家裏窮得吃糠咽菜。」
杜中宵吃了一驚,這個曹居成怎麼知道自己家裏的境況?
卻不知,曹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