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21章 練兵_頁2
是精兵。雖然在京城多游惰,不成材,到了西北之後,經歷幾場戰事,都非他人可比。」
杜中宵道:「可現在的西北各路,精兵卻多是蕃兵,甚至騎兵幾乎全為蕃落,又做何解?」
韓琦道:「他們不同。生於長於那裏,自小馬背上長大,熟悉弓箭。又熟地理,又熟弓馬,自然本就是精兵。本朝缺馬,哪怕是禁軍中,也多有馬軍數年而沒有馬者,怎麼做得了好騎兵?也就是這向年馬匹不那麼缺了,京城禁軍的騎兵不就比以前強了?」
杜中宵道:「相公,我卻不這樣想。我認為精兵,首先是熟悉軍隊,適應軍隊。不只是熟悉軍營的環境,遵守軍隊的紀律,他們本身就是軍隊環境的一部分。武藝精熟,便如京城的禁軍一般,軍營里本就混亂不堪,所謂精兵成游惰之民,為地方一害。在地方如此,到了軍中又如何能打仗呢?」
韓琦道:「經略的意思,是軍中必有紀律?軍紀確實是重要。」
杜中宵搖了搖頭:「我練了這麼多年兵,現在想起來,說紀律還是浮於表面。紀律其實只是軍隊的一部分,表面的東西。真正練好了的兵,紀律是他們的本能,本就無遵守一說。只要一到軍營環境,他們自然而然就守紀律。不只是守紀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與軍營的環境溶為一體。這樣的兵,才是真正的精兵。在軍營裏面,不管讓他們幹什麼,都一心一意去完成,不必皮鞭看着。不是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擺佈,而是在允許的條件下,自己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辦法完成。到了戰場上,只要明確下達了作戰任務,便依平時形成的戰場規範,開動腦筋,去完成作戰任務。有了這樣的精兵,打仗就簡單得多了。如同相公看見的一樣,各負其責,這裏制定各種作戰計劃,前線將領帶兵完成,甚少有意外。」
想起從前,看見街道上有穿軍裝的軍人,如果走路能夠自然而然兩人成行、三人行列,各個軍容整齊,幾乎可以肯定這是出自強軍。如果軍人嘻笑怒罵,全無規矩,軍隊的戰鬥力可想而知。紀律不是軍隊的特徵,只是敲門磚,從嚴格的紀律出發,形成軍人的本能,才是真正精兵的標誌。
至於以紀律部隊為標榜,那只不過是務工人員,恰恰說明他們不是軍隊。
韓琦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饒有興致地問:「如此說來,營田廂軍是這樣的精兵了?」
杜中宵搖頭:「還遠遠不是。只是我們對面的党項人更加不堪,才顯得他們能幹罷了。我以前所思不深,練兵一點一點摸索,也能只練出營田廂軍來。如果現在再練,自然不同。」
剛剛打了勝仗,這幾天見到的為韓琦打開了一扇門,心情正好。聽了杜中宵的話,道:「既然今日有閒,經略不如說一說,該怎麼練精兵。」
杜中宵道:「我們學詩,常說工夫在詩外——」
聽了這句話,韓琦的眉頭皺了下,不過沒說什麼。杜中宵不以為意,大約這句話這個時候並沒有出現,一句常語沒有聽過讓韓琦覺得奇怪而已。這種事情發生得多了,杜中宵早已處變不驚。
「練兵如同學詩,其實同樣也是工夫在外,由外而內。先說錢糧充足。如果錢糧不充足怎麼辦?就是沒有錢,難道就打不了仗了?對面党項,軍糧在我們這裏只能當馬料,有幾次打過他們?古之名將與士卒同甘共苦,軍營中絕無異樣菜餚。至若吳起,與士卒同衣食,親裹贏糧,甚至為士卒吮疽,人人甘心為其所用。不患寡而患不均,錢糧不足有錢糧不足的辦法。當然,現在天下富庶,用這些辦法為偽飾,君子不取。當讓士卒吃飽穿暖,衣食無憂,然後可以練兵。想讓馬跑,又不給馬吃草是不行的。」
韓琦道:「吳起為大將,與士卒同衣食自無不妥,然殺妻求將、為士卒吮疽不是說明其偽?」
杜中宵給韓琦倒上茶:「相公,殺妻求將是一回事,為士卒吮疽是另一回事,萬萬不可以放到一起說。殺妻求將,說明其利祿心重,人情淡薄,這個大將少了人味。吮疽則是為得士卒之心,做出這種非一般人所能做的事。吮疽偽不偽?我覺得是,那又如何呢?哪怕人人皆知其偽,士卒也知其是收買人心,又如何呢?吳起真地做到了,不是一時,只要在軍中,他就是如此,說他偽又有什麼意義!殺妻求將我也不恥,但說其吮疽為偽卻不必,以這一點攻擊他的,自己能得到士卒認可的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