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68章 稀罕物
慶曆元年八月初十,杜中宵已在國子監讀書一年有餘,眼看着就到了發解的日子。從前數日到見不到影子學生,這些日子天天都到,不為學習,就為看看今年有什麼新政策。
杜中宵與蘇頌一起,拿了自己新寫的文章給他看。
蘇頌看了一遍,笑道:「一年時間,杜兄文章當刮目相看。想剛見杜兄時,文章宥于格式,未免病弱。到得今日,一氣呵成,頗有氣勢。似這般文章,何愁不得發解。」
杜中宵嘆了口氣:「這一年我費盡無數力氣,說廢寢忘食也不為過,自覺進步頗多。只是現在秋試在即,心裏卻忐忑起來。唉,終究還是年輕沉不住氣。」
正在這時,一個國子監學生從外面跑進來,高聲道:「朝廷詔旨,今年罷一切公卷。諸位,有還在準備的,可出一口氣,不用費這個心思了!」
喊的人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顯然是自己沒準備好,幸災樂禍。
一眾學生聽了,表情不一,有的喜出望外,有的大失所望,一時亂成一團。
杜中宵笑道:「我跟朝中官員無親無故,自覺文采也不出眾,哪裏來的公卷投獻。此番罷了,正合我的心意。只是蘇兄要吃些虧,少了許多照顧。」
蘇頌不在意地笑笑:「我並沒準備行此等事,又何來吃虧一說?」
公卷是從唐朝沿襲下來的習慣,在科舉考試之前,考生選自己平時得意的詩文,匯成冊子,獻給主考的考官。哪怕考時一發揮不好,有公卷的印象,也未必不能發解。不過隨着在發解試中推行了彌封、謄錄製度,公卷的作用可有可無。不過有那些考官特別重視的考生,還是能從文章的習慣用語中,發現蛛絲馬跡,甚至有的定好暗號,成為作弊的途徑。今年權知開封府的賈昌朝,上奏全面取消,是科舉制度的一項重大改革。至此,後人熟悉的科舉制度,才算正式成形。
州軍的發解試,依慣例進士科由通判主考,諸科則由錄事參軍主考,沒有通判由改由判官,判官不通文詞則別選幕職官。惟有國子監和開封府是例外,由朝廷指派專門官員主考。此時正是確定主考官員的時候,有門路的考生正在努力準備公卷,這道詔旨一下,讓許多人的努力成空。
杜中宵來自小門小戶,朝里就認識一個李兌,想投公卷也無處投去。而且這一年他做的文章,全是為了應付科舉考試,中規中矩,乏善可陳,獻給人家反而自曝其短。取消公卷,對他是好事。
國子監的學生數百,但管理鬆散,雖然有直講授課,但並不強制,平時在這裏聽課的人並不多。像杜中宵和蘇頌,便是各自選合心意的科目和講官,斷斷續續來這裏學習。這一屆的學生,並無杜中宵前世有印象的人,跟學生的交往更少。
此時國子監學生的領袖是楊寘,他哥哥楊察是景佑元年張唐卿榜的榜眼,文詞俱佳。朝中大臣甚至皇帝都知道他的名字,是這一科最引人矚目的人,他自己也認為自己是當仁不讓的狀元人選。至於其他一些出身官宦的,如王珪、韓絳、韓縝等人,都已有官職在身,在國子監掛名而已。國子監最大的作用,便是安排一些官員子弟,不方便回鄉讀書發解,又沒有開封府戶籍的人。
此時科舉教育,還是以家學為主,學院初露頭角,並沒有形成氣候。楊察、楊寘可見一斑,除他們兄弟外,每屆的父子、兄弟進士都不少。
這一年來,杜中宵進步極大。從開始的照着賦格、詩格硬套,現在對格式已經習慣成自然,可以自如地在既定格式下寫詩文,甚至即席做詩,也馬馬虎虎。沒有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但中規中矩的詩文能做出來,不會在那裏憋死。
依現在杜中宵現在的水平,已經算得上合格的進士了。有這水平,科舉就已經足夠,至於科舉名次就不能強求了。不是出類拔萃的人物,那是需要運氣的。
研讀了一會詩文,見眾學生漸漸散去,杜中宵對蘇頌道:「這幾日讀書氣悶,我們去看看做的那個蒸汽機。此物將來必大有用處,費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蘇頌心態豁達,對功名利祿得之亦喜,失之亦不怒,科舉並不熱衷。用杜中宵前世的話說,過的是佛系人生。倒是對天文地理,一切技術性的東西,有濃厚的興趣。蒸汽機蘇頌已經與杜中宵搞了一年,堪堪能夠實用了,是一件不錯的玩物。杜中宵一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