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指南 623、花與杏
風越來越大了,胡杏急匆匆開着車往柳營巷趕去。
整個柳營巷都已經拆了,就剩下原來如花酒吧那棟樓,白天當工程指揮中心,晚上就畢生花一個人住在裏面。
那棟樓是老房子,原本周圍房多樹多,這種矮房子還不怎麼怕風,如今拆得一馬平川,一點能擋風的東西都沒有了,風車一來,這房子能不能抗住是個問題。
她通知了工程部,安排了些人去對房子進行加固,但還是不放心,打算把畢生花接出來。
車到柳營巷,胡杏看見巷口的廢墟之上站着一個光頭男人。
她停了車,把頭伸出車窗,風帶着沙塵呼呼地吹來,叫人睜不開眼,但她還是看清了那個光頭的樣子。
「侯總?」胡杏對着風喊,「你怎麼站這兒呢?」
候彪站在那裏一動也沒動。
胡杏以為他沒聽見,風太大了。她把車往前挪了挪,挪到候彪身邊,按了一下喇叭,大聲說:
「侯總!不用這麼敬業吧,你們保安公司沒人啦!」
她知道青木走之前交待過候彪,要他們重點保護好畢生花。已經快三年了,每天都有安保人員二十四小時在巷口盯着,一天都沒落下過。
不過現在這裏拆遷了,除了施工人員,閒雜人等要是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而且外圍建了圍牆,也有專門的保安看門,反倒比以前安全很多,照理不需要什麼特殊保護。
候彪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又轉回去盯着前方,正是那棵老柳樹的方向,老樹的後面不遠就是如花酒吧。樹和房子都孤零零地站着,候彪也孤零零地站着,四周全是拆下來的磚石堆成的廢墟。
胡杏覺得候彪有點異常,看上去傻不愣的,尤其是那眼神,很呆滯,仿佛失了魂一樣。
但她畢竟與他不怎麼熟,人家不理她,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開了車往前走了。
畢生花聽見汽車聲,迎了出來,說:「這大風天的,你這大小姐跑來幹什麼?」
胡杏說:「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畢生花說:「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兒有我呢。」
胡杏說:「我就是不放心你呀!你要是被風颳跑了,師父回來非罵死我不可!」
畢生花說:「難為你還叫他師父,都快三年啦!」
胡杏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我可是正兒八經拜過師,送過蹄髈的。」
畢生花張羅着給胡杏泡茶。胡杏卻說:
「不用啦,花姐,我就是不放心過來看一眼,要不你搬我那兒去住吧,反正我一個人住怪孤單的,房子那麼大,你和我做個伴唄。」
「你是該找個人陪你了。」畢生花說。
「那你趕緊收拾一下吧。」胡杏說,「別泡茶了,我那兒有的是好茶。」
畢生花笑道:「我是說,你該找個男人陪你了!」
「啊?你說什麼呢!」胡杏臉一紅,隨即眼珠一轉,看着畢生花那張英氣的臉和躲在寬鬆運動服裏面的身體說,「你不就是個假『男人』嘛!」
畢生花啐了一口說:「不當警察改當流氓了是吧!」又說,「你是也還惦記着他吧?可惜他是根木頭,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呢。」
胡杏說:「要說不惦記吧,那是假的,但不是你想的那種。我從認他做師父那天起,就已經很清楚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了。就算他是根木頭,那也是你的木頭,只有你才能讓木頭『生花』。而我是顆『杏兒』,長出來也是酸的苦的。」
畢生花倒是沒想到胡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身子不自覺地鬆了許多。自從桑園項目合作以來,她們倆已經很熟了,也很談得來,如今更是多了一層親密的關係。
胡杏曾經問過她,青木到底是死是活。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畢生花面前問這麼敏感的問題,還問得這麼直接的。
畢生花卻並不怪她,反而欣賞她這種大大咧咧的直爽脾氣。出身豪門的千金小姐,那個不是帶着一張面具活着?能像胡杏這樣活出自己的真不多。
畢生花看着那棵老柳樹上的新芽,用一種近乎固執的表情和語氣說:「活着呢,他死不了!」
胡杏看畢生花有點走神了,拍了一下她的肩,說:「走吧,去我家,等風車過了再回來。」
畢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