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分對錯，成人只分利弊。

    小的時候看電視，總是會把人物分成正派和反派，比如孫悟空是好人，葫蘆娃里的蛇精和蠍子精就是壞蛋。等大了些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是沒有正反之分的。好人用好心也會做壞事，壞人或許在某方面還保留着一絲人性和良知。

    每個人都在憑藉着自己的心做事，而由此誕生的人生悲劇，沒有一個具體的責任人，或者說，參與其中的所有人都有責任。

    這世間，真不是單純用好壞能夠概括得了。

    當龔莉考上大學的時候，母親和哥哥覺得讓她繼續讀書就是浪費錢，女孩子嫁的好就行，讀了書還影響賺錢。孤立無援之時，唯獨病重的父親支持她。只是那個時候，父親已經躺在病榻之上，但那唯一的精神支持，讓龔莉堅持了下來。

    助學貸款、打工，支撐了她完成了學業。

    如果她能夠一直堅持下去，那她會成為一個立志的典範。

    只是龔莉無法反叛出這個家庭，就只能不斷被這個家庭所剝削。

    一所平凡的大學，一個毫無背景還被家庭牽絆的姑娘，在滾滾紅塵當中，面臨的誘惑和危險實在是太大。

    龔莉那一步跨錯了，就此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她從那些男人拿到的錢，一大半都交給了母親。而她的母親，則是用這些錢，供龔莉無賴哥哥揮霍。

    是，她的錢來的不乾淨，是她睡服來的。

    所有人都能夠唾棄她，謾罵她，唯獨靠着她掙來的人生活的母親和哥哥，是沒資格來評判她的。

    「沒錢了，打點錢給我。」

    「被那個男人睡了那麼多次，我就不信你沒存點錢！」

    這些言論激怒了龔莉，讓她無比厭惡面前這兩個人。

    母親的下跪不過是對她的壓迫，用所謂的親情來逼迫她，龔莉漠視着這場滑稽的表演。

    她哥什麼樣，龔莉再清楚不過，錢到了他手裏只會被揮霍。販賣寵物？呵，連根狗毛都看不到。

    「這是我最後給家裏的錢，以後別再聯繫我了。」龔莉淡淡地說道。

    既然做不了一個好人，那就一丁點的好都別沾。做了表字，就別去試圖立牌坊。

    龔莉一瞬間想通了太多。

    「莉莉，你不能不管這個家啊！」老太太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龔莉一瞬間動搖了一下，然後更加堅定地轉身離開。

    這個家？

    父親離開後，龔莉就已經沒有家了。

    「我擦，龔莉，你翅膀硬了是吧！」龔奇駿暴跳如雷。

    走？要是走了，以後缺錢用，誰來給啊。

    龔莉咬着牙齒，咯嘣響。

    眯上眼睛，呼了口氣，頭也沒回。

    房間裏面安靜了下來，龔奇駿吐了口塗抹，撿起散落的錢數了起來。

    老太太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情有些恍惚，癱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韓明嘆了口氣。

    本來是想來報復的，卻誤打誤撞看了一出人間悲劇。

    對於哀大莫過於心死的龔莉，韓明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家庭帶給她的苦難固然是一方面，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也必將獨自承受惡果。

    如果她能夠早一些醒悟，多那麼點反叛，人生可能就不至於到這個局面。

    「我餓了，買點菜做飯！」龔奇駿把一沓錢塞進口袋，朝着他媽囔道。

    老太太清醒了過來，喏喏地問道：「莉……莉，莉莉不會真不回來了吧？」

    龔奇駿冷哼一聲：「不回來？」

    「你不是還在這，她能不管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抹了抹臉，起身拿起布袋子。

    女兒也就是說氣話，氣消了就會回來。重要的還是兒子餓了，得趕緊買菜做飯。

    韓明聽到房間裏面響起了呼嚕聲，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老舊的家具，地上的盤子碎片還沒被收拾。韓明避開了碎片，免得扎到自己的爪子。

    打開門，把樓下的蘭博喊了上來。

    韓明在廚房裏面轉悠了一圈，找了一袋番茄醬。原計劃是恐嚇一下龔奇駿，讓他對貓狗有些心理畏懼，以後再也不敢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