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安走到了二樓，就聽到趙傳明在樓上正和老總說話。

    他探出腦袋順着樓梯往上偷看，趙傳明和老總正好站在能看得到的地方。

    「趙傳明，早就說過，公司有着裝規定，你身上穿的是什麼？」老總穿着黑色職業裙裝，及膝的黑色西短裙將兩條穿着黑絲襪的大長腿勾勒得很迷人。這個腿是腿、胸是胸的老總，傳說中的雪肌滑膚、蛾眉明眸，是李世安這輩子見到的最漂亮的老總。

    就是凶，太兇了。整天板着一個冷臉，一個不順心就罵得狗血噴頭。

    趙傳明撩開一邊的衣襟，以自認為比較酷的姿勢展示了一下：「怎麼了，我那麼酷的行頭怎麼了？這可是我定製的，花了好多錢，隱性奢華、盡顯本人高尚品味。」

    「得了！」老總一個暴怒：「公司規定，必須身穿西裝、打領帶。你這樣會帶壞其他員工的！」

    趙傳明抖了抖如同風衣一般長的定製收腰加長版西裝，又手指翹着蘭花指，捻起系在領口細細領繩。

    「男士不准穿球鞋等各式運動鞋，還有拖鞋、涼鞋。必須穿皮鞋！」趙傳明還抬起了腳：「定製小牛皮靴，真皮的，比真皮還真。」老總翻了翻白眼，一個勁打擦邊球，說着裝不正規又說不上來。

    「四娘~」趙傳明柔柔地叫了一聲，笑着雙手扶着老總的肩膀，往總經理辦公室里推：「有什麼事我們進去說。」

    老總也這樣被推着進了辦公室。看得李世安眼睛都直了，如果說他們兩個沒什麼關係的話，鬼才相信。

    趙傳明進老總辦公室前，低下頭，對着他得意地拋了個眉眼。這下李世安仰頭呆若木雞狀，嘴巴都合不攏了，這個傢伙知道他在偷看。

    二樓左邊第一間是員工辦公室，就跟其他催收公司辦公區域一樣，裏面都是一人一個位置，辦公桌四周有隔斷。偌大能坐五十個員工的辦公室，現在空蕩蕩的，只有五六個人聚在一起，正在吹牛。

    他就認識二個，都是新來的。那個膀大腰圓的光頭何斌，以前是做小額貸催收的。而另一個同樣虎背熊腰、一條胳膊還刺青刺了條老虎的。自稱為虎哥，是高利貸催收。

    他們正聊得歡，看到有人進來，瞥了一眼，繼續聊下去。虎哥唾沫飛濺、還連帶比劃着：「我一看，這小子不服氣啊，於是大嘴巴就抽過去，左右的抽，才七八下，這小子就嘴巴滿是血，同意想辦法湊錢了。」

    雖然都是催收，信用卡、小額貸、高利貸，是逐級加大催收「力度」。信用卡還能套上法律法規，逾期頭三月還能好聲好氣。而到了高利貸的「力度」就是暴力了。借三萬，二三個月後就成了十五六萬，半年一年就翻成了一套房，要債的不靠點「力度」，誰還得起？

    李世安走了進去，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辦公桌，取出自己的工作證，去考勤機上照了照，敲了卡，掛在了脖子上。公司規定，出門、回公司，都要考勤，出去幾次就考勤幾次。

    「李~世~安~」就聽到那特殊，猶如公公一般的閹公雞嗓音，就知道是誰了，正是這裏的主管。

    如果說趙傳明是有點裝腔作勢，那主管真的是娘娘腔。別人公公一般都是細皮嫩肉、有點富態，而這個主管長得極瘦，瘦到皮包骨頭，西裝穿在身上如同掛在竹子架子上。臉上的皮幾乎都是貼在骨頭上，深深凹陷的眼睛配合着黑眼圈，看上去就很滲人。

    如果晚上出門的話，見到的人，還以為見到乾屍了。所以大家私下裏都叫主管為骷髏頭。

    「你可回來了。」這樣的骷髏頭配上這公公音，實在是太銷魂了。還掐着個蘭花指，扭捏姿態：「你可是厲害了，今個任務完成了？」

    還是京片子，有點懷疑這個骷髏頭是不是紫禁城裏的公公死後成了乾屍，跳到這裏來的。

    「不錯，不錯~」主管滿意地搖頭晃腦，隨後乾枯的手指，指了所有人一圈：「你們呀，要學一下李世安，好好干。作為冥界第一批催收員，升職的可能性很大的。以後我們公司要招收百人團隊，你們也可以象我一樣當上主管。公司崇尚的是升職無天花板、獎金無限制，以後幹得好的話，甚至當上一個地區的老總。」

    這話怎麼那麼熟悉，以前催收公司也這樣說。之前在房地產中介公司、理財公司也幹過一段時間，都是這樣說的。結果是，工資依舊三千，加班加點、拼死拼活拿到手，加起來也就五六千。

    剛開始時，聽得是血脈僨張，天天象是打了雞血一般。有些公司還早上晚上喊口號，相互打氣。時間長了就淡了，明白上萬的獎金靠實力、升職靠溜須拍馬。若想上萬加升職，兩者皆必有。

    還百人團隊，哪家公司都嚷着要發展百人團隊，結果是工作累、賺錢不容易，來了一批立即走掉很多，不到一月就走了一半，二個月走了七成，三個月時就不到二成留下願意繼續干。永遠達不到百人，每年招來的人加起來倒是有一百人以上的。

    光頭也應該是過來人，一邊嘴角咧着，帶着幾分賴氣抖着腳，連同身體一起抖動着：「我說總管大人，你就說說，他干成的這票，提成多少。」

    「對，提成多少。」旁邊的人一起附和。

    「這個嘛~」主管開始打起太極：「要去問財務部的，算幾個點，還有要去掉稅。這兒可是正規公司，超出部分需要交個人所得稅。」

    虎哥都聽得不耐煩了、橫眉豎目的嚷：「到底多少？」

    主管在深陷黑眼圈、更顯得白的眼珠子一轉，覺得不拿出來點真貨，不能服眾，於是裂開嘴笑，乾癟的嘴唇露出森森白牙：「象拿到虎魄刀那麼簡單的初級任務，獎金大約有個一二千吧。」

    「還行。」眾人點頭。

    「什麼，才一千！」李世安忍不住叫了起來。拼死拼活，就這點獎金？

    不要相信說一二千，就是二千，往往扣掉各種費用，拿到手能一千五就偷笑了，這就是大部分公司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