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桑記 第7章 赴死前的遐思
不知為何,秦有桑第一個想起的卻是青山宗山門外的豆腐攤。
依附青山宗生活的當地百姓喜歡逢五逢十聚集擺攤。山門外五里路有個不小的圩場。不能辟穀的鍊氣弟子都喜歡去趕場,買小吃零嘴用些酒菜。
擺豆腐攤的是個清秀美麗的少婦。穿着碎花褂子,背着剛出生的孩子。她不敢抬眼看年輕的鍊氣男弟子。煎豆腐和收錢時都低着頭,紅着臉。細聲細氣的。大概剛生過孩子不久,她有一雙豐腴潔白的手,腕間戴了只簡單的銀鐲。翻煎豆腐時她的手像一隻飛舞的蝴蝶,那隻銀鐲便微微晃動着。
晃得秦有桑一顆心都酥麻了。
他突然給了自己一耳光。他哪裏想的是煎豆腐的少婦,分明是想起了黑夜裏帶給他無限歡愉與奇異感受的那雙手。
好吧,他不能否認,他對那晚讓自己失了元陽的女子充滿了好奇。生命中除了難以忘懷的那一晚,還有他在意的其他人。
比如早已過世的父王與母后。
無垠大陸的王國與修士關係密切。築基後他曾數次回過王城,守護過王國的百姓。在宮中特意為他建的殿宇中享受過父母的寵愛。父母日漸老去,兄弟姊妹難以交流,感情淡泊。父母百年後,他才徹底斷了這段塵緣。
如果沒有踏上修行路。或許他會在滾滾紅塵中做一任國主,守護子民,安享天倫之樂,歷經人間八苦,直至死去。
他並不後悔。不一樣的百年人生,自有不同的風景。
四歲上山學藝,青山宗是他的第二個家。此刻,他有點想念滴水崖的師傅與兩位師兄了。
「師傅,真對不住您……」他的聲音被狂風吹得模糊,聽着更像是無力的嘟囔。
秦有桑決定死也不回宗門,很大程度上是擔心凌山子知曉真相後好不容易養好傷,又被生生氣死去。他對自家那個能嚇死活人的師傅還是極有感情的。還有屬於滴水崖的顏面。他不想師兄與滴水崖的弟子們因為自己在宗門抬不起頭來。
再專注修煉,又不是修得沒了人性。
魔修不一樣。玄門正宗稱之為魔,自然是因為對方沒有人性。
玄門宗派之間再如何有矛盾,打打殺殺很正常。也不會像魔修行事毒辣。
當年他如活死人般被擄走,途中有個自稱魔尊翼衛的人找他晦氣。告訴他,凌山子的本命飛劍刺穿了魔尊的身軀。魔尊身受重傷,魔界這才從青山宗退兵。當時他本以為要受盡折辱。又來了一人將那翼衛攔了下來。低語模糊,大意是魔尊留自己有用……豬養肥後再宰。難道七年中對他不聞不問,就為了前些日子送去給人當爐鼎用?
用這種方法徹底擊垮一個元嬰修士——秦有桑寧死都不想回青山宗,顯然這個法子是極有用的。
能讓魔尊把自己送給她享用,她在魔界是什麼地位?
秦有桑摸着自己的臉想,難道她就是魔尊本人?擒他回魔界時看上了他的曠世美顏,留着他當爐鼎吸取元陽駐顏?想起那個臉長得像男人般威嚴的中年女人在他懷中低吟,秦有桑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她應該很年輕。秦有桑想起了她的聲音,柔軟得像剛出殼的稚鳥。
修為到了結丹之後,年紀面容就停留在了那時。女修士為了美麗還會服用駐顏丹一類的藥物。只是經歷過百年滄桑的眼神不再如少女般清純,多了歷煉後的沉穩。不同的還有聲音。就像上元宗的道君淨仙子。縱然面容停留在二十歲,聲音再清脆,再不會有出殼稚鳥似的稚嫩。
黑暗中她的氣息像羽毛落在他身上。她的身段極為纖細。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腰間時,他真實地明白了什麼叫盈盈一握的細腰。
想清楚不是魔尊本人,秦有桑鬆了口氣。
雖說是被迫的,秦有桑卻不能否認當時他是極享受的。這種事吃虧的應該還是女人吧?只要不是魔尊,秦有桑甚慰。
成了階下囚,也能佔盡魔女的便宜。秦有桑不厚道地呵呵笑了。
他認定是自己佔了魔女的便宜。可是一個元嬰修士被人強行當爐鼎用了一回,自尊心和面子又往哪兒擱?
無垠大陸青睞他的女修能從青山宗頂峰排到山門外去。
他不是看不懂那些女修眼中的情意。不過是沒有心動罷了。
秦有桑幽幽嘆了口氣。清心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