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儘管頭痛欲裂，但余蒙蒙還是無法停止繼續回想。她腦海中的記憶千絲萬縷地纏繞在一起，如同亂麻一般，想要憶起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

    墨昌這個時候入得殿內，見是這般情景，心裏不由地焦灼起來。然則雖然眼中見不得余蒙蒙受苦，卻無法阻攔，畢竟對方是鬼王。且墨昌心裏清楚，依着鬼王諦玄澈平日裏對余蒙蒙的縱容，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了余蒙蒙的。

    微微錯開頭，墨昌不忍再看。余蒙蒙的回憶過程着實艱苦萬分。她雙手捂着腦袋，身子極為不雅地蹲下來，看着卻格外地令人心疼。墨昌聽到她嘴裏的那一句虛弱的「那是……」以後，便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這一看，到底還是忍不住了，走到余蒙蒙的身邊，扶着她站穩了，道：「蒙蒙，你慢慢想，我們不着急。」

    「……疼。」余蒙蒙卻在這個時候抬眼，神情似凝固了一般地看着墨昌，眼神空茫茫的一片，頗為駭人。墨昌直看得心裏一怔，忙下意思地鬆開了余蒙蒙，看向諦玄澈，道：「鬼王，她這是……」

    「身死，然魂魄凝聚不散，必自帶戾氣。」諦玄澈負手站着，對墨昌喝道：「你離她遠些。」說着，自己便開始念咒語。

    然則，墨昌還是遲了一步。

    「啊——」余蒙蒙的眼睛突然變得猩紅，如同在瞳孔中注入了鮮血一般地，只看一眼，便覺得莫名駭人。她的表情似痛苦難當，隨後就仰頭朝天，聲音響徹雲霄地嘶吼出來。

    如此暴戾的聲音，光是聽着，就叫人的心弦欲斷。

    墨昌聽從了諦玄澈的話，急忙退後着，卻還是被戾氣爆發的余蒙蒙傷了三分。他的臉上被那戾氣划過，立刻出現了一道非常明顯的血口子，登時就血流如注。諦玄澈見狀，忙伸手拉了他一把，將其護在身後。

    「你叫什麼名字？」諦玄澈在自己和墨昌的周圍做出了一個護體結界，語氣輕柔如同在哄一個孩童一般地問道。

    「……」余蒙蒙聽到聲音，轉動着如血般猩紅的眸子，呆滯地看向了諦玄澈的方向。身後的墨昌瞧見這樣的余蒙蒙，心裏也着實驚駭着，只覺得這些年，他在冥府中見到的無數獰貌惡鬼，統共加起來，也不及余蒙蒙今日對他的這一半嚇人。

    「我是誰？」余蒙蒙似反問，又似重複諦玄澈的話一般。神情茫然，聲音也不復之前的清澈甜美，透着一股能涼透人肌骨心肺的冷冽喑啞。如同是蒼茫天空中的烏雲一般，讓人聽了心裏莫名煩悶。

    「余蒙蒙。」諦玄澈繼續說道，目不轉睛地看着余蒙蒙。

    「余蒙蒙。」余蒙蒙也只是一位地重複着。她重複完畢，便朝着諦玄澈所在的方向，無意識地向前踏近了一小步。只見這時候的她，眼神中瀰漫的猩紅色霧氣，似乎散去了一點點。

    諦玄澈沒有錯過她眼神中的這一點變化，唇角微微勾起，繼續問道：「余蒙蒙是誰呢？」心裏已經確定，這丫頭雖然引發出了戾氣，卻還是十分有救。

    方才引到她，本來是想告訴她，她的軀體是如何出現在冥界的。誰知，諦玄澈竟然在這個引導她發現事實的過程中，發現了她已經生出了一股強大的戾氣，因而才會有最後不算不顧地逼問她那一幕。

    只有將戾氣從她靈魂的深處激發出來，諦玄澈才有可能將其疏散。

    「余蒙蒙是誰呢？」對方仍舊無意識，跟傻了一般地，只會重複他說過的話。腳尖繼續向前探着，身體也隨之行進一步。

    諦玄澈卻毫不介意地，十分耐心地陪同餘蒙蒙玩着這遊戲，又道：「你的名字是余蒙蒙。」

    「你的名字是余蒙蒙。」余蒙蒙說着，又是一小步。此時，離諦玄澈還有些距離。然眼神中卻沒有最初的時候可怖了。

    墨昌這個時候，直視余蒙蒙的眼睛已經不成問題了。聽了余蒙蒙同諦玄澈這些莫名其妙的對話，他終於想起來，死去的鬼魂若是帶着戾氣，便必須要將其戾氣引到出來，以免轉世也帶着着它，遺禍無窮。

    但是，戾氣又非一般的魂魄能帶有的。而是妖魔精怪，或者是犯了大錯的神仙才會有這些。因着某種未完成的願望而不甘心，所以在心中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怨念，表現出來，便是戾氣。

    而戾氣的能產生的條件，實在是極為苛刻。若為修為過人，一般不會產生能對人造成實際傷害的戾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