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你沒事別去後面！那老頭老太太事多，小病不斷，你要是過去，肯定讓咱家花錢給老頭、老婆瞧病！」

    「你怎麼又領他倆來咱家了？還讓他們留下吃飯？！你個死孩子，你這麼大方，中午飯別吃了！」

    「……」

    什麼人養什麼鳥，女人對老人不尊重，教出來的兒子，自然也是這樣了。

    挨了打，女人把火撒到了秦長劍身上。

    秦長劍是個十歲小孩，別人不鳥他，他就把火撒到了老太太身上，眼裏恨恨地看着老太太，翻着白眼，乖戾之氣毫不掩飾。

    老太太關切的手停了下來，抓拐棍的手不住顫抖，眼裏就掉出淚來，用力跺了跺地：「就當我沒秦正你們這一窩兒孫！」

    老太太這一輩的人，信奉「多子多福」的說法。

    尤其是在那時候的農村，重男輕女，上面四五個閨女，家裏窮得都要餓死了，也得生出個兒子來。

    而且生得越多，在村里地位越高，兒子長大了，在村里都是橫着走的，瞧見那些沒兒子的，就平空高人一等，沒人敢欺負。

    老太太這輩子，生了兩個閨女，兩個兒子，她性子和善，對秦書兩個姑姑也很好，一家人原本也挺圓滿。

    但待到秦正、秦父兩人長大後，眼看就要成婚，矛盾就爆發了。

    依老太太的意思，家裏雖然窮，但兩個兒子年齡相近，一人分一半的積蓄，兩人再各自借些錢結婚，以後兩家慢慢還也就是了。

    可作為秦書大伯的秦正，卻是霸道性子上來了，非要老太太兩人全力供應他結婚，至於秦父，可以等兩年再看。

    聽起來很不講理，但那個年代，就是這樣。

    曲劇《五福臨門》裏，就講了這麼一個故事，一家人五個兒子，沒結婚分家前，在村里威威風風，但一到結婚分家，兄弟幾個就爭得你死我活，沒有半分情誼可言。

    秦父自小胡混是沒錯，但他有一個好處：孝順！

    見自家大哥整天跟父母鬧，秦父也沒說什麼，他浪里浪蕩的，也沒想過結婚，就把大部分家產都給秦正。

    這也導致秦書家一直很窮，地不夠吃不說，而且小哥仨被大伯家幾個孩子欺負。

    嘗到了「啃老」的好處，秦正一家十幾年都這個行事作風，待到老兩口被啃得一窮二白後，秦正、女人自然就把他們當成了累贅，連帶着秦長劍那幾個兄弟，也沒想過對老人的孝順。

    ……

    想着這一切，老太太就心寒得想哭，拐棍拄着，加快了腳步。

    大兒子家幾個孫子不孝順，秦書哥仨，那才是她的心肝乖孫，可不能讓這個女人打壞了！

    一路上，看見幾個村裏的人，老太太問路的功夫，也沒注意到他們眼裏的怪異目光。

    直到到了橋跟前，聽到二大娘的話，老太太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什麼？俺大孫子把那女人打了？」

    二大娘講得兩眼放光，比老太太還興奮：「可不是！嬸子你這回可是有福了，以後有小書給你出頭，看哪個不孝順的，還敢來欺負你跟俺叔！今晚上我給你送幾個雞蛋，你做個炒雞蛋，給小書吃頓好的！對了，嬸子你家辣椒醬做好沒？沒做好明個來我那盛一瓶子，讓小書帶着在學校吃……」

    水莊產辣椒，當地農戶窮，就經常做辣椒醬，用來當下飯菜。

    老太太只聽得如在雲中，只跟聽天書似的，當下應付了兩句，快步向飯店走去。

    剛要走去，就見飯店門口，秦書已經領着二小出來。

    兩個小小的人兒，這時候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驚恐與害怕，一人抓着一串長長的冰糖葫蘆，喜笑顏開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糖稀。

    一見到老太太，秦香香頓時就興奮地跑了過去。

    「奶奶！看！哥哥給我買的糖葫蘆！對了，還有草莓的呢！那個你的牙可以吃，我去拿！」

    剛撲進奶奶懷裏，秦香香就又跳了下來，從秦書手裏抓出一串「多水果糖葫蘆串」，回身又撲進了奶奶懷裏，撕開塑料紙，送到了奶奶嘴跟前。

    剛剛因為秦長劍而難受的老太太，臉上一下子就笑得像朵牡丹花，皺紋都舒展了幾分，擺過頭沒有吃：「香香乖，奶奶不好吃甜的，你趕緊包好，等明個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