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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尹族發現自己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里。筆神閣 bishenge.com

    所謂老舊就是指……兩旁的居民樓房外壁上有明顯的斑駁痕跡，就連標着幾棟幾棟的牌子都鏽跡斑斑，幾乎難以辨認。地面上鋪滿了金色的梧桐葉，路燈閃閃爍爍。空氣很是乾冷，冷到你不願意把它吸到鼻子裏去。

    而且還在下雪……那雪花飄舞着，落在地上，積起薄薄的一層，仿佛孝布那樣的白。不知為何，尹族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極度悲傷的情感——那悲傷發源自上帝的內心，其中還混雜着一點點對死亡的恐懼。或許是因為他是由上帝直接創造出來的人物，所以多多少少有一點共鳴。

    真有意思……明明自己由他創造出來時，就是永生不死的。但在上帝那個世界，他自己卻只是個凡人，所以無法挽回死亡。

    ————

    有一個老人在雪地里緩緩地走着。他穿着一件皮夾克，腦袋上也沒有幾根斑白的頭髮，佝僂的背影中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雄壯的影子。老人眯着眼睛，有些猶豫，在居民樓下反覆踱步，他時不時就會將目光投向其中一棟建築中的一層，駐足，戀戀不捨地看一會兒。

    老人的眼中滿是不舍和慈愛，尹族看出，他不想離開這裏。

    ……

    「這是我的外公。」張虎祥從背後的黑暗中走出來，沉聲道，「他離開的那個晚上，下了很大的雪……」

    「你用這樣的方式來紀念他？」尹族也被此地的氣氛感染，多少有些難受，「你是上帝，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復活？在你的宇宙里，你可以做到任何事。」

    「不……你錯了，尹族。」張虎祥無奈地笑了笑，「我是個人。而且我很清楚地知道，沒有人可以跨越死亡。在我的世界，還沒有所謂的『長生不老』，而且生命的意義正在於他會終結不是嗎？」

    「那我的生命沒有意義嗎？」尹族反問道。

    「你也會死的。」張虎祥說道，「你是被我創造出來的人物，當沒有人再關注你時，你就死了。不出意外……在我死的那天，你們的宇宙也會熄滅。我們的靈魂得以赤誠相見，我不希望那一天來的太快，但我會期待的。至少我死時，你，夜鷹，應歡，虎妞，海燕（前作中的人物）……你們會陪我。假使我沒有孩子，你們就是我的孩子，到時候請你們呼喊我的名字吧。」

    「還有多久？」

    「不知道。對我來說，大概是五十年之後的事情。」張虎祥微笑着談論自己的死期，「但對你們來說就不一定了，可能是幾百年、幾千年。」

    「你們的宇宙，從今天起，自由了。」

    「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給你安排任何不必要的艱難險阻，也沒有任務需要你去完成。回到地球之後，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張虎祥笑着說道，「尹族，恭喜你，是你陪我走到了這一天。」

    ……

    尹族沒有很高興，說實話，這樣的氛圍他也高興不起來。

    「你的外公，他……」尹族斷了好幾次，似乎是想在遣詞造句方面再謹慎一點，免得觸碰到上帝內心纖弱的地方，「他喜歡我們嗎？」

    「……為什麼這麼問？」張虎祥看了尹族一眼，寬厚地笑道，「說實話，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早在我創造出夜鷹的時候，他就離開了，他對你們可能毫無概念。但我想……你們是我創造出來的，他很愛我，所以一定也會愛你們。即便他可能接受不了你們的設定……但還是會喜歡你們的。」

    「你猜怎麼着？我突然有個主意。」尹族說道，「讓我們認識一下如何？」

    「就在這裏？」張虎祥被這個大膽的想法震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你確定嗎？」

    「就在這裏。」尹族篤定道，「這裏是你的宇宙，你的領域，你可以做到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請拿出勇氣來吧。」

    ……

    「……這是個好主意。」張虎祥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說道，「謝謝你，尹族。」

    他們一齊朝着踱步的老人走去。

    燈光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灑在清冷的雪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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