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們。」古葶直直地看向李祥，目光清澈見底，讓後者下意識岔開眼睛。一直以來，就算她有什麼負面情緒，說到底，在內心深處，她是不怪他們的，畢竟他們給了她生命。而她知道，活着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李祥要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去保持心裏的一震罷了。

    「你長得不像你媽和我，倒是和你二姑長得一樣。」

    「恩。」古葶點頭，也不好往這個話題接下去，只好另行說道，「如果你是擔心沒錢治病，我可以想辦法。」

    「你，不用了。只要你過得好就可以了。這些年，古家對你好不好？」

    「好。」

    「我們知道，你妹妹沒出來之前你過得應該不錯，至於後來，你媽閒下來就會擔心你，不知道你過的怎樣。畢竟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那還能像從前那樣對你，只是我們也辦法……說到底，是我沒用。」

    「不關你們的事。」古葶握拳，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澀，這種感覺就好像一直以來你以為你是一個人站在牆角看着不屬於的半邊天空，後來有人告訴你，他們陪着你一起看。

    「你讀大三了吧！知道你是一個聰敏的孩子，你弟弟也是。當初我沒錢供你姐讀書，你弟我是拼了命也要供他讀完大學的，如果你在我們家，說不定就和你姐姐一樣了……」

    「恩。」

    「你在學校怎樣？」

    「很好。」

    「畢業之後做什麼？我知道你讀的是師範專業，做老師好，女孩子做老師好，輕鬆不說，最起碼受人尊敬，不會讓人看不起……」李祥像是來了勁，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我沒打算做老師，現在還沒有。」

    李祥一愣，隨後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兩人之間有些尷尬，古葶輕聲說道，「你要不要休息一會，要是不用，我找人來陪你。」她說的是于敏，只是不好稱呼而已。

    「我不困。」

    于敏卻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在一種意義上來講緩解了一下病房裏的氣氛。

    「你們兩人坐坐，我給你們洗一下水果。」

    「不用了，我是請假來的，回學校了還要銷假呢？」李祥和于敏一愣，挽留的話也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於情於理都是。

    「恩，有病就治，不要擔心錢的問題，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們辛苦了一輩子，總得留個機會讓李濤他們來孝順吧！」古葶淡笑着故作輕鬆，卻笑得有些僵硬，什麼時候，她也會說這些場面話了。她覺得自己有些虛偽。

    李祥則是揮了揮手，「不用了。」

    「這事我會處理的，我先走了。」不等他們繼續說下去，古葶就匆匆離開。

    「哎……」于敏在後面叫了一聲，終究是沒有追出去。

    五六個小時的車程，一回到學校，古葶就累得直接倒在了床上。她離開的時候問了一下一聲，醫生說李祥的手術費以及之後的住院治療費用，扣除低保戶的折扣，大概是三十幾萬。這筆錢對於他們家來說的確是一筆根本就拿不出手的費用，但是對於古家就是不值一提的了。

    只是即使是輕而易舉，她也從未向張娜他們要過這麼多的錢。

    但是，撥出電話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好了。

    「喂，爸爸，我是古葶。」

    「葶葶啊，有什麼事嗎？」古葶不常跟家裏打電話，古父對古葶來說，是一個很懂得叫孩子的，從來都很理智，不去溺愛孩子。他對古葶有一份她是自己第一個孩子的親和，但是畢竟不是親生的，如果這很難得讓人來選的話，到了最後都會選擇古璐的。

    「爸爸，我想向你借一些錢。」

    「和爸爸你還說借，要多少直接說，我讓給你媽你打過去。」

    「三十萬。」

    「你要怎麼多錢幹嘛？」三十萬對於還在讀大學的古葶來說卻是是一個不小的數，古父倒不是怕她亂用，就是怕她被騙或者是什麼其他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幹什麼，要是合理，我二話不說就給你打過去，要是做什麼不好的事，葶葶，你一向聽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爸，」古葶在電話里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完，「爸爸，我從沒忘記你和媽媽對我的好，可是他生了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

    「我知道。」古父的聲音也有些慎重，「這件事你做的對，我明天就讓你媽把錢給你打過去，你就好好學習，不用擔心這件事。你是一個大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我們也不能阻止你做什麼，你想做就做。」

    「謝謝爸爸。」

    「好了，我也忙得很，等你放假回來在一起聚聚。」

    「恩。」

    「喂，小璇子。」

    「你這情緒聽起來不怎麼高啊，又怎麼了？」

    「我爸得了癌症，不過醫生說還有救。」

    「既然有救就不要擔心了，你家又不窮，治好了就好。」

    「是我親爸。」就知道她沒聽清楚。

    「哦，親爸。那你想幹什麼？」

    「我不知道。」古葶有些呆愣。

    「我說，你不會是想回去和人家相認吧！老實說，這種事情我也不反對，最關鍵的是一要看一下人家有沒有這個意思。」

    「我沒想回去，我只是想，既然他們生了我，我總得還給他們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