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慘狀
更新:09-13 10:09 作者:二子從周 分類:軍事小說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慘狀
葉悖麻知道這裏不能停留,帶着親軍朝前狂奔,不希望能夠跑贏火頭,只希望跑過身後越聚越多的袍澤。
「咔嚓——」令葉悖麻最膽戰心驚的事情發生了,河道的冰面因為承受不住太多的夏軍,終於分崩離析!
無數的夏軍落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灌入他們塞滿了蘆花、枯草的衣袍,一下子變得累贅無比,讓他們的掙扎變成了徒勞。
河面的冰從夏人集中的地方,沿着河道朝兩個方向一路碎裂,河水得到了宣洩的出口,從冰縫中噴溢出來。
葉悖麻和他的親軍眼看着要奔到安全的冰面上,這時突然從岸邊衝過來幾匹帶火的瘋狂烈馬,奔到了他們的前面!
「咔嚓咔嚓——」冰面轉眼被烈馬的鐵蹄碎裂,戰馬和葉悖麻一起,悲嘶慘叫着落入冰水當中。
十數里的葭蘆川,兩岸是熊熊呼嘯,打着光旋焰影的烈火,中間是冰冷刺骨的冰面與河水,數萬夏人就在這冰與火的地獄裏煎熬掙扎,最後痛苦地死去。
清晨,王中正騎着駿馬,被身邊的蕃人簇擁着,來到思歸渡前。
這裏早已開闢出了隔火帶,冰面上也堆上了沙袋,前方還拉起了鐵絲網,手持鶴脛弩的數千宋軍,鎮守着唯一的一處缺口。
昨夜的奔馬,奔牛,已經被後方的蕃人收攏,王姥姥發了個大利市,具體數字還沒有報上來,不過大數不下五萬駿馬,七萬牛羊!
河川上飄來了霧氣和煙灰,就像一種黑色的雪花,灑落在一行人的肩上。
前方鐵絲網的後面,無數死人,死馬身中弩箭,堆砌在了出口之處,已經僵硬。
「完事兒了?」王中正猶疑地看着前方濃霧籠罩的河谷:「這火還燒得挺快的哈?」
指揮宋軍狠放了一夜弩箭的折可大對王中正行了個軍禮:「啟稟太尉,卯時之後,就沒有夏人沖陣了。」
王中正看着前方堆疊的伏屍:「幹得不錯,這裏都是數千首級了。」
將戴着厚羊皮手套的手一揮,身後的蕃騎奔出,沿着還在飄散着火星灰燼的兩岸而去,清掃戰場。
待到數千騎軍進入河川之後,王中正才領着蕃將們,騎馬信步向前馳去。
河灘兩岸已經焦黑,茂密的蒹葭已然不見,不少地方還在冒着濃煙。
空氣中充斥着一種古怪的味道,肉香,卻是一種不讓人愉快的,鬱悶的肉香。
馬蹄踩到了灰堆中的什麼東西,靈巧地跳開,顛了王中正一個踉蹌。
王中正低頭一看,灰堆中竟然是一具燒得半焦的屍體,張着恐怖的大嘴,伸着僵直的雙手,如同地獄裏的惡鬼一般。
「我……直娘賊的……」王中正頓時覺得胃中翻騰:「種五坑老子!這把火也忒特娘的大了!」
為了這次伏擊,種諤給王中正精心設計了一條放火線路,還給他調配了三十輛拉着猛火油櫃的馬車,一夜施放下來,效果完全超出了王中正心中最大的預期。
這時濃霧終於散了,陪同王中正的新降蕃人首領往前一指:「太尉,看!」
「我……」王中正只看了一眼,胃裏的翻騰再也壓不住:「嘔——」
慘狀不堪入目。
從思歸渡一路向南,目光所及之處,兩岸全是燒焦的死人死馬,而更恐怖的情形,卻是河心!
無數的軍人,戰馬,牛群,羊群,沿着河道,高低錯落,被嚴寒封凍起來,變成座座冰雕,還一一保持着臨死時痛苦掙扎的姿態!
王中正從馬上滾了下來,抱着河邊一株枯柳吐得翻腸倒肚,一邊吐還一邊喊:「你個狗日的種五!看看你造的孽!」
「嘔——老子要是被陛下追究,做鬼都不放過你!這是什麼直娘賊的思歸渡!這特麼分明就是死鬼渡……嘔——」
……
「阿嚏!」種諤根本就沒有在西岸明堂川一線呼應王中正,早在昨晚,王姥姥還在葭蘆川放火的時候,他已經帶領大軍頂風冒雪,奔襲宥州。
王姥姥在葭蘆川邊抱着老柳樹狂吐的時候,東路大軍已經經過了夏州,連守城的景思誼和沈括都不知道。
控鶴軍這樣的絕對武力,種諤是不想交到王姥姥手裏浪費的,因此乾脆帶着童貫和孫能,提前溜號了!
「百歲!」童貫在種諤身邊控馬奔行,聽見種諤打噴嚏,立即接口。
「監軍這又是什麼古怪?」
童貫嘿嘿笑道:「嘉佑三年,王易使遼,戎主太后打了個噴嚏,群臣齊呼『治兜離』。」
「翻譯過來,就是『萬歲』的意思,不知道怎麼地,這風俗就傳到了汴京城。」
皮襖雖然厚實,種諤依舊感到寒冷,只將圍脖的毛巾塞得更緊,扯起一片蒙住口鼻,讓吸進鼻腔的空氣暖濕一些:「瞎扯!」
童貫也有樣學樣,笑得吭哧吭哧的:「搞不好是王都監在念叨你也難講。」
種諤奸笑道:「他不是成日抱怨乾的是舉子倉居養院的活,斬獲不豐嗎?我送他五萬人頭,有此大功傍身,這回總該不鬧了吧?」
孫能另一邊說道:「就怕王太尉三個月再聞不得烤肉……」
大軍一人三騎,狂飆三百里,次日黃昏,已然殺到宥州城下。
宥州守軍完全沒有想到種諤如神兵天降,連城門都來不及關閉,就被種諤奪關而入。
城中空虛異常,僅僅只有一千夏軍,轉眼就被孫能的控鶴軍繳械。
種諤抓了頭領來審問,才知道梁永能和嵬名統軍已然出發去伏擊劉昌祚了。
宥州城也是西夏重點窖藏之一,種諤讓俘虜帶路,很快在宥州西北的奈王井、左村澤找到了糧倉。
這裏也有一千騎軍駐守,被種諤輕鬆拿下。
騎軍頭領地位比城守高很多,審訊之下,種諤得知更詳盡的情報。
梁永能率領四萬大軍,已經西去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