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碼歸一碼，掛斷電話前，雲恩沒忍住：「江總，你剛才那麼說，是不是有點看不起開淘寶店的？」

    江凜竟然說：「我只是想不通，陸小姐為什麼要花那麼多的錢買你的鞋子。」

    「那是因為……」

    「我是說第一次的時候。」江凜一點沒覺得自己得罪人，「別忘了下周給我一份穿着報告，至於那雙鞋，就送給你了。」

    這天筱筱結束訓練出來，就看見雲恩氣哼哼的，回家路上也老大不高興。

    知道原因後，她沒說什麼，只是想着，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江先生不正常，還是夏雲恩不正常，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雲恩上班後進一步了解到這次競賽的規則，原來設計部的設計師們，竟然被要求全體參加。

    坐邊上的助理小姑娘說：「她們肯定會有人怕輸，就不參加，那到後頭有什麼意思啊，你說是不是？這下子麼，到時候評分太低的人，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前幾次產品開發時被老闆踢掉的設計，也是他們自己沒本事了。」

    雲恩暗暗覺得，江凜果然狠，怪不得他昨晚對自己說，就算不拿第一名，評分也不能比設計師們低。

    其實這兩年來，大家都挺不服他的是吧，但他也不正面回應，這次姑且算是把自己給推出去當槍使。

    這天兩人唯一一次碰面，是在茶水間，唐靜病假中，老闆不得不自己來端茶倒水，但目光相交，雲恩不大開心地別開臉，端着自己的枸杞茶就走了。

    而她一出茶水間，就有人跑進去，忙着拍老闆馬屁，江凜空手出來，一臉疑惑地看了眼夏雲恩，不清楚自己哪裏惹到她。

    這天下午，每個人都領到了一張可以拆兩半的貼紙，貼紙是兩層，撕掉上面那層，下面一層會露出號碼。

    貼紙拆成兩半後，每一半上的號碼是相同的，也就意味着，之後交稿時，不記名不署名，在稿紙一角貼上貼紙，直到最後公佈名次時，除了第一名之外，其餘的人可以選擇不公開自己的作品。

    唐靜給雲恩發消息說，這是她想出來的，江凜那個人做事太直了，往往弄得下面人很尷尬，她昨晚連夜訂的貼紙，人家動作也麻利，這麼快就送來了。

    雲恩暗暗佩服唐靜的辦事效率，也是她這樣能幹的人，才能和江凜愉快相處兩年吧。

    不過眼下，雲恩對自己要交什麼樣的設計來參賽，腦袋裏一片空白，可禮拜三一早，幾位設計師就交出了作品。

    之後兩天，江凜都沒在辦公室出現，周四夜裏，雲恩坐在康復室外，翻看那雙已經被她「大卸八塊」的鞋子的各個配件的照片時，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抬起頭，果然是江凜。

    他手裏拿着兩杯咖啡，走到面前，很自然地遞了一杯過來：「我來找梁辰，知道這個時間一定會遇見你，順便多買了一杯。」

    雲恩其實有些心虛，明天下午就截稿了，據說其他幾個部門都有作品交過來，坐在雲恩邊上的小助理也交了她的設計稿，自己這邊，卻遲遲沒動筆。

    不論老闆是不是為自己搞了這麼一件事，可江凜對自己有所期待，那是肯定的。

    為了掩飾尷尬，雲恩緩緩喝起了咖啡，剛好裏頭梁醫生轉過來，看見了她身邊的人，露出大白牙燦爛地一笑，朝外頭招了招手。

    江凜也招手回應，眼中是平靜安穩的笑意，但立刻就聽見邊上咳嗽起來，夏雲恩被咖啡嗆住了。

    她一面咳嗽，還一面沖自己笑的尷尬，江凜想要解釋什麼，也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反而不想說了。

    他收回目光，說：「明天下午截稿，別忘了。」

    但云恩沒有回應，他側過臉看，剛才還笑得莫名其妙的人，此刻一臉緊張，手裏握着的咖啡杯都要變形了。

    江凜順着她的目光看回去，被「綁」在輔助儀器上的孟小姐，滿臉通紅，汗水濕透了她的頭髮，她的手，正緊緊抓着梁辰的胳膊，手背上青筋凸起。

    「錢護士說，她比癱瘓病人更有機會康復。」雲恩道，「但其實也有個問題，癱瘓病人大多沒有知覺，可能不會疼，可是她會疼，很疼很疼。」

    江凜心有不忍，眼看着咖啡杯被捏變形咖啡溢出來，他從雲恩手裏拿下了杯子，看着她道：「梁辰說，孟小姐很努力，她不需要人可憐。」

    四目相對，看見自己的不安和難過，被人溫和地放在眼珠子裏，雲恩的心怦然顫動，倏地避開了老闆的目光，見手上已經有溢出的咖啡，她翻包拿紙巾，說着：「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