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久沒有見過檸檬了？

    陸巡迴憶了一下，自從上次在刺王行動之中把她救出來之後，兩人其實就沒再見過幾面，檸檬的身體無恙，只做了個簡單的檢查，沒有住院，而陸巡返回安全區之後就開始負責執行部的工作，忙得後腳踩前腳跟。

    檸檬是那種你不去主動找她她就不會來找你的人，她永遠重複着訓練——餐廳——宿舍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像是個苦修的老和尚。

    陸巡站在檸檬身邊，手心不自覺地就出汗了。

    他現在和檸檬的關係有點微妙，按理來說兩人都是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對方的人，學院中的其他人早就把陸巡檸檬看成一對了，這倆人你情我願郎情妾意，就差交換個戒指訂個婚什麼的了，但陸巡自己卻不這麼想……過命的關係不一定是情侶，也有可能是兄弟……

    檸檬從未表達過她對陸巡的看法，所以後者也不敢瞎猜，陸巡不知道自己在檸檬心目中究竟是什麼地位，趙高曾經說過三無是個天性涼薄的人，也就是說她天生對人沒什麼感情，趙高說那姑娘把陸巡撿回來和撿回一隻流浪狗沒有區別。

    陸巡作為一隻流浪狗如果還自作多情，妄想自己是對方的白馬王子真命天子，那可就太尷尬了。

    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陸巡覺得自己和檸檬多半會發展成……兩肋插刀的鐵哥們。

    究竟是什麼地方歪樓了他也不知道。

    「檸檬……晚上好。」陸巡打了個招呼，語氣有些僵硬。

    女孩點了點頭。

    「你又把晚飯帶回自己的房間裏吃嗎？」陸巡問。

    女孩點了點頭。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陸巡腦子裏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蹦出這句話來，「要不要來我的辦公室一起吃？」

    檸檬愣了一下。

    ·

    ·

    ·

    陸巡和檸檬端着飯盒走在夜風裏，兩人都很沉默。

    檸檬是很習慣沉默的，但陸巡不習慣。

    他總想說些什麼來打破僵局，但陸巡又不是什麼善於言辭的人，大腦里沒什麼文學細胞，搜腸刮肚一番，最後也只能蹦出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

    「嗯。」檸檬點點頭。

    「你的身體怎麼樣？」陸巡問，「還好麼？」

    「還好。」女孩回答。

    「最近這段時間在幹什麼？」

    「訓練，吃飯，睡覺。」檸檬回答。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陸巡沒什麼問題可以問了，他也知道這姑娘的生活簡單枯燥至極，就像一張白紙，你對着一張白紙能問出什麼來？

    而檸檬又從來不會主動問什麼，之前兩人在一起組隊的時候，這姑娘還會主動說些什麼，儘管都是些很弱智的常識性問題，比如天上的星星為什麼不會掉下來，太陽距離地球有多遠，但在刺王行動之後，檸檬愈發地沉默寡言了。

    兩人順着樓梯進入主樓的地下一層，來到陸巡辦公室的門前。

    陸巡推開房門，艾葉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悠悠地晃着小腿。

    「陸巡哥……」艾葉聽到門開的聲音，扭過頭來，眼睛一亮，但又隨即怔住了。

    檸檬站在陸巡身後，看到那個年輕嬌小的女孩坐在辦公室里，也愣住了。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陸巡這顆榆木疙瘩腦袋還沒意識到大事不妙，仍舊好死不死地笑着進門。

    「這丫頭是艾葉，是從夜王手中營救出來的倖存者之一，最近一段時間都由我來照顧……」陸巡說着說着聲音小了下去，最後也閉嘴了，他發覺這倆人壓根就沒人聽他說話，辦公室中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檸檬直直地望着房間裏的艾葉，面無表情，但眉梢慢慢揚了起來。

    艾葉也看着檸檬，這丫頭原本無比怕生，但這次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和檸檬長時間對視，絲毫不避讓。

    兩個女人之間的對峙，陸巡被排除在外，完全插不進去。

    「陸巡哥哥！」艾葉和檸檬對視半晌，才轉頭叫了陸巡一聲。

    檸檬越過陸巡，自顧自地踏進辦公室，一夜不發，把手中的長刀「砰」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你剛剛說什麼？」檸檬扭頭問陸巡。

    陸巡嚇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