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處表現得極為淡定，他甚至笑出了聲。

    「是的，案發當晚，我就在案發位置的那棟樓上。」

    穆白聽得瞠目結舌：「前……前輩，為什麼你大晚上的會在那種地方啊？」

    琢磨着的確也有可能是他的想法出岔子了，於是，穆白又補充了一句：「難道執夜局派你過去蹲點之類的？」

    吳永處顯得有些無語：「有專門安排到這種地方蹲點的嗎？」

    穆白摸了摸後腦勺。

    嗯，好像是沒有的。

    那麼……前輩的確是去……

    他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剛想說話，吳永處卻搶先了一步。

    油膩中年人的臉上流露出些許追憶。

    「那天晚上的星光很亮，是一個適合敞開心扉談戀愛的日子，但我並沒有女朋友可以和我談戀愛，所以呢……我就準備去那片找個共享女友，我也的確是這麼做的。到了地兒之後，進入一間只有數平大小的髮廊，然後選擇合適的對象，緊跟着對她說出『今晚月色真好』的台詞，然後由她帶着我上樓。」

    穆白聽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勉強附和道：「那敢情挺好的……然後呢？」

    「進入房間之後，我把約會場地費用七百元交付給了相應的管理者。緊接着，我們開始了交流，談論着祖國的山川河流，感慨着社會的進步，銘記着那些讓人難以忘懷的歷史……」

    吳永處說話時的語氣和面目表情都十分正經，以至於穆白又開始猶豫了。

    雖然他沒去過那種地方，但大致的過程，他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當然不是真的一竅不通。

    然而，誰會專程到這種地方去找小姐談心的呢？

    這實在不合邏輯。

    偏偏吳永處表露出的感覺，是那麼的正經……

    穆白皺了皺眉。

    難道前輩真的是過去花七百塊找個人聊天的？這也太奢侈了吧？

    不過，執夜局的待遇那麼高，七百塊找個陪聊似乎也不過分，嗯哼？

    似乎這股追憶讓油膩的吳永處想起了什麼，他的臉上湧現出一抹唏噓之色。

    「生活的壓力讓我忘了自己是誰……」他嘆着氣，然後正色起來繼續道：「想做英雄，但能做的事情還是很少……扯遠了，回歸正題，我跟她聊了一些深入心靈的話題，漸漸的，我們交流起來越來越順暢。」

    聽到這裏，穆白突然覺得似乎他是真的誤會前輩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終日堅守崗位的公務員，在日漸疲累的工作中找宣洩的樣子嘛……

    在工作之餘放鬆下來之時，他滿載的疲憊喚醒了寂寞的心靈，所以，他僅僅是尋找一個能說話之人的慰藉而已。

    這其實也算正常情況。

    因為在執夜局工作，大家的壓力都很大。

    這幾天觀察下來之後，穆白髮現，絕大多數人都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

    在這樣大的工作強度之下，就算是覺醒者可能身體上遠強於普通人，但心理上的疲憊卻是避免不了的。

    前輩大概也只是工作壓力大了，所以找個人去說說話排解一下壓力而已，畢竟，跟這些「最熟悉的陌生人」聊天的話，完全可以把內心最深處的壓力道出，因為這個世界上，沒人會相信小姐和賭徒的話，所以也不存在一些心裏話被傳出去的可能。

    穆白突然對看似不着調的、全身油膩中年人形象的吳永處肅然起敬。

    這是堅守在平凡崗位的一位秘部成員，但他從吳永處的身上，看到了許許多多同他一樣頂着壓力的秘部成員。

    大家都在堅守崗位為社會默默奉獻啊……

    吳永處前輩，是這萬千秘部成員的一個縮影。

    穆白心裏生出感慨，他的臉色也有了一些變化。

    當穆白正要表露尊敬進而繼續對那晚上的事追問下去時，察覺到他的神態發生變化，吳永處又是先一步開口了。

    「我雖然是個正經人，但不正經起來的時候，我可以不是人。」

    穆白：「？？？」

    「前輩，啥意思啊？你難道那晚上過去不是找個人交流一下的嗎？怎麼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