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深深 第325章 被算計的君臣
祝承乾走到門前,霍然打開書房的門,確認沒有人在外聽壁腳後,才又重新合上,轉身對兒子道:「不是為了瞞你而瞞,你心裏該是明白的,爹絕不會做害你、害這個家的事,而別人的生死,就與我無關。」
祝鎔神情凝重:「是,爹爹從小教導我,為人臣子,若要在乎別人的生死,就只能放下自己和家人,兩者只能選其一。」
祝承乾語重心長地說:「鎔兒,他們的命是命,可我們祝家上下,不算下人,宗親旁系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也是命。」
祝鎔握緊拳頭,父親不是威脅他,也不是企圖強行說服他,這一百多口人一直是他心中放不下的責任,其中更有他敬愛的祖母,疼愛的兄弟姐妹。
他的正義,對於這個家,將會是滅頂之災。
祝承乾說:「爹爹知道,你會思考,會衡量輕重,而我們未必要做皇帝的劊子手,不見得非要去殺你不想殺的人。皇帝給了你和開疆匕首,他也能給更多的人匕首,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對於皇帝而言,你我不過是一枚棋子。」
祝鎔道:「對付贊西人的攻守策略,兒子得到了皇上的讚許,估摸着,皇上會派我去攻打贊西。」
祝承乾立時緊張起來,背過身去沉默許久,滿腹擔心着兒子的安危,忽然計上心頭,但他好好隱藏了心中的念頭,轉身對兒子說:「到時候再議,最近朝廷家中太多的事,你爹我也老了,就快跟不上了。」
祝鎔道:「今天舅母來到家中,可有什麼吩咐?」
祝承乾冷笑:「放心吧,他們不會來刁難任何人,她做出這樣的事,換作誰家,也沒這個臉面。」
祝鎔問道:「母親今日可好?」
祝承乾搖了搖頭,拍拍兒子的肩膀:「不必強迫自己在乎她,你不欠她的。」
待父子二人散去,祝鎔回到清秋閣,扶意正在喝安胎藥,那氣味嗆人的藥,她溫順安靜地喝下去,見到自己,便是嫌棄地說:「也不怕累壞了爭鳴,叫他一整天裏里外外地跑,明日可別再這樣,叫父親知道,又該生氣了。」
祝鎔道:「要你總是看人臉色過日子,不得隨心所欲,我實在愧疚極了。」
扶意笑道:「世上哪有真正隨心所欲活着的人,就算做了皇帝,也不過如此,這道理我從小就懂了。」
祝鎔撫摸過她的臉頰,溫柔地親了一口:「安心養身體,別的事不要操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扶意說:「我問郎中,是不是要一直躺着,他說之後脈象若穩,再不見紅,我還是可以起來的,總躺着心裏鬱悶,對身體和孩子反而不好。」
祝鎔答應:「你自己掂量就好,不要有負擔,但即便能起身下地,也不要多管家裏的事,平珒的課大姐姐之後會送合適的先生來,妹妹們也是,什麼也不會耽誤。」
扶意由衷感慨:「鎔哥哥,真像夢一樣,我還記得大姐姐第一次闖進清秋閣時的模樣,如今她卻成了我們的依靠。這一年,不論是我,還是你和家人們,真是活出了十年的本來。」
祝鎔笑道:「一年抵上十年,待我們百歲時,就是千年老妖了。」
扶意笑出聲來,連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柔聲說:「還不能逗我笑,什麼都要緩緩的輕輕的,和他相處了兩天,我開始有感情了。」
此時翠珠來稟告,五姑娘送點心來,要探望嫂嫂。
祝鎔便讓妹妹進來,慧之十分乖巧,沒有多問嫂嫂到底怎麼了,放下西苑小廚房做的點心,向扶意問安後,便要回去。
扶意卻趁着祝鎔去換衣裳,把妹妹叫到身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銀票,塞在慧之手心裏:「給你哥哥帶去,別叫人知道。」
慧之問:「三哥哥也不能知道?」
扶意點頭:「他小氣,給弟弟零花錢也扣扣索索,不要理他。」
慧之是聰明的姑娘,更何況她知道親哥哥在做些什麼,稍稍猶豫後,還是收下了:「他一定要高興壞了。」
扶意說:「但替我帶句話,要平理保重,凡事小心。」
慧之應下,藏好了銀票,陪着嫂嫂又說了幾句平珍有多可愛,待哥哥換了衣裳回來,她才告辭。
西苑裡,慧之一回來,就見母親找人去催哥哥用飯,她主動應承下,來敲哥哥的門。
哥哥在裏頭應了聲,慧之推門進去,反手又關上了,平理不禁說:「關門做什麼,這就要出去了。」
&嫂給的。」慧之將銀票遞給哥哥,「可要省着花,不能總問嫂嫂伸手要錢。」
平理匆匆展開,一張一千兩銀子的大銀票,把他高興壞了,念叨着:「我就說,三哥他不肯給我錢,不是他小氣,一定是他現在手裏也沒錢,都叫嫂嫂管着。」
慧之說:「嫂嫂關照了,要哥哥保重,凡事小心。」
&是自然。」平理收好銀票,換上衣服準備去吃飯,走到門前,順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放心,哥哥絕不會有事,怎捨得叫我家妹妹擔心。」
慧之輕嘆:「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只是沒法子,誰叫我家哥哥心懷天下。」
&點聲,傻丫頭。」平理嚴肅起來,「再不許說出口,聽話。」
慧之忙用雙手擋着嘴,小聲道:「我再也不說。」
此時門外傳來母親不耐煩的催促:「你們兩個,怎麼都不出來了,天天吃頓飯要三請四催,你們就不能叫我少操心?」
兄妹倆相視一笑,平理闖出去:「您別嚷嚷,吵醒了平珍,又該哭得我頭疼。」
夜色襲來,熱鬧了兩天的公爵府終於恢復了幾分寧靜,扶意躺在丈夫懷裏,聽他講述今天發生的一切。
祝鎔說:「我可能會領兵去打贊西人,若真是如此,你在京城不要惶恐擔憂,我必定全須全尾地歸來。」
扶意心裏不舍,但深知丈夫不願一輩子只給皇帝當侍衛,他和開疆從小的願望,就是保家衛國、征戰沙場,便是道:「打贊西,事不宜遲,那是快要出發了嗎?」
祝鎔輕聲道:「我今天,故意在我爹面前提了這件事,他一定會有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