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主 第四十章 白巫(三)
如今的附木被禁錮在囚籠之內,形如廢人,但腦中卻倔強的堅持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絕不可能是被白巫所看穿。他只得佩服熏凜的手段,竟讓自己在白巫的事件上看不出絲毫的破綻。其實,附木的懷疑的是對的,白巫根本沒有占卜能力,而那場令眾人迷失心智的長笛表演,實則是熏凜命人在薰香之中摻加了致幻藥。當日,熏凜在見到白巫的第一眼便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雛形,他命人將白巫運回自己的府邸並嚴加看守。當夜,沐浴更衣後的白巫被帶到了熏凜的面前,此時的白巫早已沒有了野人的形貌,除了膚色毛髮雪白之外,其他的與常人無異。熏凜坐在一個圓桌面前,他示意白巫坐下,驚魂未定的白巫明顯對熏凜十分懼怕,膽戰心驚的坐下。待白巫坐定,侍女開始端上碗碟,這是一頓專門為他準備的飯菜,冒着騰騰的熱氣。這飯香的熱氣肆意竄入白巫的鼻孔,讓久食野果生肉的他頓感一種強烈的誘惑。熏凜的這頓飯做得極為講究,一盤清炒的菜蔬,一碗清湯寡水雜麵疙瘩,卻着實讓白巫從舌尖舒服到胃裏,穴居山中的這幾年,白巫的夢裏久久纏繞的就是這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他不知熏凜竟會如此知曉自己的心思。而當侍女為他遞上那個酒盞時,撲面而來的酒香竟讓他熱淚盈眶,那是家鄉的麥芽酒,他一飲而盡,腦海中浮現出母親的笑容。整個過程,熏凜一言不發,淡淡的望着白巫吃完這一餐。
餐後的白巫誠惶誠恐的看了看熏凜,不敢想像究竟會有怎樣的結局等待着自己。那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終於熏凜開了腔:「白巫,給我講個故事吧。若是講的好,你的人生會在榮華富貴中老去。若是講的不好,你會後悔來到這個世上。」熏凜的語氣冷得讓人發顫。
我的名字叫白兒,五歲那年,弟弟黑兒降生,那是一個傍晚,我蜷縮在茅屋的一角,恐懼的望着暴怒的父親高舉起弟弟,嘶吼着要將他溺死自馬桶之中,面無血色的母親癱爬在冰冷刺骨的地上,緊緊抱着父親襤褸的褲腳,虛弱的哀求着。我能看到父親和母親都是滿臉的淚水,我也看到弟弟通體發白,與我是一模一樣的。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個怪胎,村子裏的孩子嘲弄欺負我,大人們對我指指點點,父母低人一等的委屈活着,他們沒有做錯什麼,卻因為生了我,如罪人般苟活在這個破敗的村子裏,任人欺凌。母親懷上弟弟之後,父親便覺得希望來臨,這個家庭太需要一個能夠撐起門楣的健康男嬰,然而隨着弟弟的第一聲啼哭,父親的生活卻被徹底的打入地獄之中。兩個怪胎兒子,讓他難以承受,絕望之後變得瘋狂,他居然想要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黑夜漸漸吞噬掉一切,黎明來臨的時候,弟弟安靜的躺在母親的懷中吮吸着乳汁,父親正忙碌着生火做飯,為母親熬煮米粥,而我依偎在父親旁邊,被熊熊的灶火烘烤的暖意融融。父親終究沒能狠下心殺死自己的骨肉,他始終是善良的,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的一家的厄運也伴隨着弟弟的降生慢慢來到。
村子裏的風言風語越發嚴重,這些被貧窮折磨、被富人**的村人開始習慣於將他們的不幸歸咎於我們兄弟身上,我們似乎成了一切不幸的誘因。弟弟三歲那年,天降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村裏的多數青壯年被生活所迫落地為匪,有幾人竟落得身首異處的慘狀,而地主逼租,家無口糧,讓村人不得不賣妻棄子,甚至於易子而食。他們在極度的絕望中,將一腔的怨恨統統發泄到我跟弟弟身上,而村巫更是火上澆油,預言是我兄弟二人是妖物,是招致天災的禍根。於是村人在村巫的蠱惑之下,決定將我倆火燒祭天,以平天譴。
父母難以改變村人的心意,也無力將我二人送走,只得終日摟着我兄弟二人在草屋之中哭泣。然而,天無絕人之路。火祭的前夜,一個人走進了我們的茅屋。那人銀髮長髯,穿着十分體面。他向我伸出手:「孩子,跟我走吧,我會讓你們兄弟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他的語氣親切和藹,這是我在短短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外人的善意。他是一名巫醫,地位遠高於村巫,十分受人尊敬,說話也自然頗具分量,連地主鄉紳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的。他提出用十斗小麥買走我跟弟弟,這對於父母來說是筆天大的財富,在當時那個飢年,一個孩子甚至值不了半塊紅薯,而十斗小麥小麥足以讓我的父母換取幾畝薄地。在當時的絕境之中,父母雖有不舍,但為了讓我們能夠保住性命,也為了我們能擁有未來,父母讓我們跟隨巫醫離開。我們既已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