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尖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次擺拍
林雪宜被再次帶進審訊室。坐在她對面的,依舊是鷹機關的川本優一中佐。
一切照舊,連開場白幾乎都是一致,不同的是林雪宜的心境,她已然滿心疲憊。肉體的折磨只是通過神經末梢傳遞的痛感,而精神的折磨是一種從身心到靈魂的壓迫,讓她處於一種近乎於窒息得喘不過氣來的境地。
看來,她輕看了這樣的審訊,當雷遠用摩爾斯密碼向她發佈指令後,她一度信心滿滿,不就是編造謊言嗎,這有何難!可當川本真正提審她的時候,她才知道這其中有多艱難,整個過程中她如履薄冰,對方每問一個問題,她都必須快速進行思索,以防出現破綻。然而,更讓她沒料到的是,狡猾的鬼子竟然會把同樣的問題重複問三遍,這讓她在審訊結束時已是心交力瘁,完全處在一種崩潰的邊緣。
還好,第一輪的審訊後,她得到了短暫而可貴的半個小時的休息,儘管飢腸轆轆,但起碼她的靈魂得到了棲息,這讓她稍稍緩了口氣,可還沒來得及慶幸,噩夢又開始了。
川本冷冷地把林雪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問道:「姓名?」
這兩個字一從川本的嘴裏蹦出,林雪宜的內心不由得一陣戰慄。
顯而易見,所有老套的問題第四輪來襲。
容不得林雪宜多想,她只能強打起精神。「林雪宜。」
……
半個多小時後,林雪宜虛脫地坐在條形板凳上,內衣上已被汗水浸透。如若不是她有堅強的意念,此時的她理應癱倒在地。
她必須咬牙苦苦支撐。
毫無疑問,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擁有着強大的內心,否則,前一階段那些就連一般男人都無法承受的嚴酷的肉體刑罰,早就把她擊垮了。
一系列熟悉的問題剛結束,川本突然話鋒一轉,高聲問道:「林雨濤你認識嗎?」
這不但是一個全新的問題,而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林雪宜本能地一愣,一時啞口無語,審訊室里頓時死一般地沉寂,川本目光如炬,緊緊地盯着她的臉,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哪怕很細微的表情變化。
足足三秒後,林雪宜答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儘管林雪宜似乎表現出極力的平靜,但在川本的心中已有了答案。川本得意一笑,不慌不忙站起身來,完全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川本把雙手撐在桌子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喝斥道:「你狡辯!」
「我不認識這個人。」林雪宜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你這分明是在掩飾內心的慌亂!」
「那你告訴我他是誰?」林雪宜頷首看了川本一眼,又低眉不語。
「你恐怕比我心中更清楚吧……」川本冷笑道,「兩個名字一個雨,一個雪,都是中國人對自然界景象的表述,你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有人告訴我,林姓是你們中國一個冷僻的姓氏,且名字里第二個字同屬性,這在你們的傳統文化里,是有意義的!」
「你是懷疑這個人是我的哥哥或者是我的弟弟?」
「他是你的哥哥!他是紫金山抗戰大隊的副大隊長!」
「哦,是嗎?如果我有這樣的一個哥哥,我會萬分榮幸,起碼他在干一些長中國人臉的事情。」
「你想不想知道這個人現在何處?」
「不想。」林雪宜不假思索。
「連他是死是活都不關心嗎?」
林雪宜內心一驚,但很快答道:「他的死活與我有關係嗎?」
「如果我要告訴你這個人已被我們抓到,並在不日後執行槍決,你會作何感想?」川本靈感乍現,隨口編了個謊言。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對他的死表示惋惜,同時也增加了你們鬼子的一份罪惡!」林雪宜不知不覺激動起來,聲音也愈見高亢。
川本的謊言還是讓她有些慌亂,當她意識到這一點後,連忙換了另一種語氣補充了一句:「咦,如果真有此人,我倒是真心想認他這個哥哥!」
這樣的變化自然沒能逃過川本的眼睛,他愈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心中已有計較。
審訊該結束了!川本優一想。
……
授勳儀式進入倒計時。
整個南京城的日軍機關,開始圍繞這樣一次即將到來的凸顯軍威和國威的儀式而忙碌起來。
儘管收益者只是少數機關單位里的極個別人,但作為日本這個戰端一開、整個民族近乎瘋狂到了病態程度的國家而言,這些所謂的大和民族血統的日本軍人,從上到下,上至將軍下到普通士兵,都對該授勳儀式望眼欲穿,幾乎所有的但凡積累了哪怕是一丁點戰功的軍人,無不在夜深人靜時紛紛幻想自己就是其中一名被授勳的對象(日本對授勳對象通常會保持神秘感,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公佈,劉起雄提前獲知只是個例外),不但可以得到一枚彰顯赫赫功績的勳章,同時還能領到天皇親筆簽名的授勳證書。這是帝國軍人何等的榮耀!
鷹機關的川本優一中佐就是得了這種狂想症的中階軍官之一。
從老虎橋監獄審訊完林雪宜出來,川本便歸心似箭。他立即上了一輛挎斗摩托,向着黃浦路的憩廬飛馳而去。
他要立即佈置歸屬他領導的電訊股,對南京城空中所有的電磁波展開偵聽,從而找出隸屬重慶方面的可疑電台,以此來界定雷遠的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
時間進入1938年2月。
南京城已進入一個相對穩定的康復期,街上的人流逐漸多了起來,只是前一階段的血腥屠殺帶來的傷痛太甚,這座城市依舊像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遲遲看不到她應有的活力。
一些繁華的路段,授勳儀式的告示已被貼上,每張告示前,都圍滿了人爭相觀看。
二十多分鐘後,川本優一風風火火回到了鷹機關,一下車,他便直奔電訊股而來。
電訊股外間的辦公室里,只有大橋雄一人,此時的他正坐在靠近窗前一張最大的辦公桌旁,擺弄着手裏的一筒膠捲。
在他的辦公桌上,擺放着一架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