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簡 233|第⑨章
木代有點恍惚和意識支離,卻又對外界的一切還有認知和反應,羅韌到近前時,看出她臉色都變了,立刻伸手扒住岩壁,鬆了繩索的借力,一個提氣翻上來。
那股纏繞着肩膀和脖頸的力忽然消失,木代覺得有生以來都沒這麼輕鬆過,羅韌把她抱起來,拇指食指摁揉她頸□□位,又握了她的手,拉平胳膊,小幅度上下移動幫她活血。
木代蹙着眉頭,努力笑了一下,說:「沒事,一會就好。」
羅韌的目光掃過平台,在那個詭異的門上停了一兩秒,問:「一萬三呢?」
伴隨着發問,不遠處又是嘩啦震響,這一次,浮橋都不是崩斷,而是直接連着固定的位置坍塌下去,而隨着這樣的剝蝕和坍塌,平台和甬道的相對位置,越來越遠。
炎紅砂和曹嚴華兩個,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一個解釋這平台和門,一個講自己在甬道的遭遇,局外人聽了多半雲裏霧裏,也虧得羅韌,沒有打斷、沒有喝止,居然也硬聽明白了。
炎紅砂的際遇跟木代差不多,進入的,是一萬三的夢。
有悠然飄上天空的肥皂泡,那是自然甦醒的夢;也有驟然間摧枯拉朽的颶風,那是猝然驚醒,不過,跟木代不同的是,炎紅砂曾經被那股颶風,從一個夢,刮進另一個夢裏。
而一萬三的夢,簡直是……
用她的話說:亂的一塌糊塗。
「完全沒條理,像是……很多個一萬三。」
炎紅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裏出現的一萬三,一會是修車的,一會是倒二手買賣的,一會是西裝革履,一會又是破衣爛衫,尤其讓她發懵的是,她甚至看到一萬三和不同的女伴組建家庭。
「我試過去講話,但是他好像聽不見我的聲音,我以為他見到我的面就會認出我,但是也沒有,我在他的夢裏,像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我自己站在鏡子面前,都看不到自己的臉。」
木代點頭:「因為任何來自我們的清晰影像或者事件,對一萬三都是一種提示,我猜想,在甬道里有一種力量,拼命地試圖屏蔽這種提示。」
炎紅砂沮喪極了:「你說的對,我甚至試過去寫字。」
她想的直接直白:一筆一畫的寫幾個字,「我是炎紅砂」。
然而事實是,她只能寫出「我」、「是」這兩個字。
後面的三個字,寫多少次都寫不出來,嘗試了木代、曹嚴華、羅韌,甚至曹解放的名字,依然無果。
曹嚴華着急:「然後呢?」
頸後還是隱隱作痛,木代伸手揉了揉,自然而然地仰頭活動,目光觸及到天空的剎那,忽然短促地「啊」了一聲。
所有人都循向去看。
天在壓低,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邊緣處也在慢慢剝蝕——中國神話里有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頭頂天、腳撐地,身體一直生長,把天地分開。
而眼前的景象,是反其道而行,天和地,好像最終想併到一起。
天頂之上,隱約亮着七顆大星,排成斗勺形狀,壓的再低些,可以看到每顆星旁都伴生詭異的遊動黑影,有時候連成一條,像個比例失調的人形,有低低的但陰森的笑聲,像是起自蒼穹之內,無窮遠處。
高台在顫動,帶着那個孤立無依的門左右搖晃。
沒有路的時候,就走唯一看得見的路,這門,是最後的出口。
曹嚴華緊張:「小羅哥,你說該怎麼辦?」
羅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長久地盯住那個甬道口,說:「我問你,就算一萬三現在在那裏出現了,他有什麼辦法能過來跟我們匯合?」
這個問題,把所有人都問住了。
浮橋已經斷了,而隨着石壁的剝蝕和坍塌,相隔的距離已經大大超出原有的長度,除非……一萬三會飛。
靜默的當兒,平台邊緣處又有大塊坍塌,每個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試圖離危險的邊緣處遠一點。
而同時,離着那扇門,也更近。
末了,曹嚴華猶豫着開口:「小師父,我絕對不想扔下三三兄。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未雨綢繆,他真的出不來,這裏又要全部坍塌,我們是不是……」
是不是得有個,最後的決定?
羅韌的小臂上,有不自覺的輕微痙攣,他想起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