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簡 141|第①③章
七根凶簡
第二天中午,羅韌車進重慶。
連軸開了十多個小時,頭昏腦漲,進了市區之後,找了家飯店吃飯,然後挨個撥打幾個人的電話。
木代、一萬三、曹嚴華,全部不通。
只有紅砂接了,她心情低落的很,問她在幹什麼,她吞吞吐吐,好一會才說:「在寫欠條。」
叔叔和爺爺的死都瞞不住,原先礙於面子的債主,如今紛紛上門,話也說的直白。
——「以前是看你爺爺的面子……」
——「如果你爺爺還在,一切都好商量,但是現在……」
大概是看定她翻身無望。
宅子賣了,家具清了,還是資不抵債,有些人看她小姑娘孤苦可憐,差個一兩萬也就算了,但總有那麼兩三個,不依不饒,拍着桌子說:「你可憐,你可憐就能不還錢了?你還有理了?」
炎紅砂眼淚含在眼睛裏,死死咬着牙不落,逼急了,也一拍桌子站起來:「要麼我寫欠條,要麼你拉我去坐牢,兩條路,自己選!」
幾個人面面相覷:逼的人家小姑娘坐牢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更關鍵的是,她坐牢了,那債不更白瞎了?
於是寫欠條,從沒寫過,上網搜的格式,簽下名字、身份證號、摁手印,約定歸還日期,末了寫:立字為據。
羅韌問:「到底欠了多少?或者我先借給你?」
炎紅砂沉默了一下,說:「不要。」
不想把朋友變成債主,低頭不見抬頭見,整天覺得短他一截。
羅韌也不堅持:「你自己考慮,有需要就開口。」
又頓了一下,才說:「木代她們可能是出事了,三個人,都沒音信了。」
他把之前的事簡單給炎紅砂講了,炎紅砂雖然擔心,但還是覺得凡事應該往好處想:「說不定木代是忘記了,或者一時間有事,來不及打呢?」
這些都不大可能,畢竟之前,羅韌把事情的重要性跟她說的很清楚:「因為曹家屯沒有信號,所以每天的定點通訊格外必要,一旦我沒有收到電話,我就可以當作是你們已經出事了。」
如果昨晚來不及打,今天已經過了大半天,完全可以補救,但是這一路上,他沒有接到任何電話。
讓他這麼一說,炎紅砂也慌了:「那……我寫完欠條就去,我跟你怎麼聯繫?」
&樣的,每天定點,我想辦法給你打電話。」
***
日落時分,羅韌進山,最後一段路車子開不進,他停好車,背了簡單的戰術包,裏頭是必要的防身工具,還有藥品。
車鑰匙本來想帶走的,想了想,就近找了棵樹,掘了坑埋了。
手機還有信號,借着這點勢,把位置跟炎紅砂講了,因為紅砂勢必是在他之後到,如果必要,還可以開車門拿東西——他車子的後備廂,算是半個儲藏庫。
路口等了一會,想搭輛摩托什麼的,左等右等沒等來車,居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沒辦法,只好順着山道徒步進村,好在輕裝,也並不覺得累,晚飯時分,到了曹家屯的前站,那個小雜貨店。
店裏沒什麼吃的,羅韌買了瓶水,又拿了兩條巧克力,只這一忽兒的功夫,雨越下越大了。
巧克力味道不大正,只吃了一條,另一條順手放進兜里。
店主人不錯,從裏間拾掇了一把黑傘出來給羅韌,說好幾條傘骨斷了,也不用還,能勉強遮他走一段。
問他:「也是來參加婚禮的?」
算是吧,羅韌含糊以對。
店主朝外頭看,屋檐牙子正嘩啦啦往下下水:「這時間選的不好,這山里,要麼不下雨,一下過七天。婚禮看來是要泡在水裏了。」
一邊說一邊搖頭:「不好,不好。」
是不好,泡在水裏,不就等同於「泡了湯」嗎?總覺得不大吉利。
這最後一段路,還有六七里。
比之前難走,土道積水,土質又軟,一腳下去半寸深的凹窩,那把傘也邪性,別人家的傘往下卡,它是往上張,走一段就積水。
羅韌心說:你當你是花嗎?
只好每走一程就把傘旁傾,積水小瀑布一樣嘩啦下來,很塊就順着道縫往下*流,水都是赭黃赭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