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簡 189|第②⑨章
七根凶簡
青木很晚才回來。
他不想驚動羅韌,動作很輕地回房,推開門,撳亮屋裏的燈。
燈光亮起的剎那,視線里忽然出現一個人影,青木心頭一凜,下意識伸手向後腰,動作進行到一半,又硬生生剎住。
那是坐在房間裏的羅韌。
青木皺了下眉頭:「羅,你還沒睡。」
他沒有問羅韌為什麼會在這裏,鎮定自若的進屋,順手從桌子上拿了個一次性水杯,走到飲水機前取水。
泠泠水聲里,羅韌問他:「你去哪兒了?」
青木直起腰,一邊喝水一邊繞開羅韌:「一點私事。」
&麼私事?」
&說了是私事……」
青木話還沒完,羅韌突然身形暴起,伸臂探向他後腰,青木毫不客氣,連水帶杯潑向羅韌面門,羅韌側身避過,一個橫腿直掃掀翻青木,與此同時直撲過去,迅速掀開青木衣服後面,從他後腰拔出一把槍來——還未及看種類型號,青木已然翻身坐起,一腳把他踹開,那把槍也隨之脫手,在地上滑出去老遠。
羅韌躺在地上沒力氣起來,他掀開衣服去看,果然撐動傷口,繃帶幾處都有血跡滲出。
青木又是擔心又是惱怒,狠狠朝他唾一口:「疼死活該!」
羅韌大笑,躺回地面,誇他:「中國話說的不錯。」
剛剛那麼一番急斗,青木也氣喘的厲害,懶得去撿槍,一屁股坐在羅韌身邊,潑翻的水杯就在腳邊,杯底還殘留了一些水,青木撿起來仰頭喝了,又把水杯揉成一團。
羅韌示意了一下那把槍:「那就是你的私事?哪裏搞來的?」
青木答非所問:「她玩遊戲,我不玩,我跟她有仇,我想她死。」
&跟她也有仇。」
&是日本人,我無所謂。我殺了她,跟你們沒有關係。中國警察,國際刑警,要來抓,就來抓我好了。」
&由紀子呢?」
青木沉默了一下,忽然雙目血紅:「九條命,羅,九條命!」
羅韌坐起來,面色幾近猙獰:「我知道,所以我不願意再給她多賠任何一條!」
他指自己:「要賠也是我賠,我要你們所有人全身而退。青木,九個兄弟是我帶走的,要贖罪,還輪不到你!」
青木盯着羅韌,胸膛起伏的厲害。
羅韌忽然笑起來,說:「青木,咱們說好了,這一次,不准你拼命。」
&彌補不了什麼了,死人不可能活轉過來,我那時候的兄弟,也只剩下你了。你回去,跟由紀子求婚,好好過日子,生很多孩子,子孫滿堂,活到牙都掉光了——這樣的話,不管到時候我活着還是死了,我都多點欣慰。」
他握起拳頭,送到青木面前:「來,答應的話,碰個拳。」
青木不干,低着頭,牙關咬的死緊。
羅韌說:「不碰嗎?我有的是耐心。」
青木抬起頭,看到羅韌在笑,只是,那笑容似乎越來越模糊,一股暈眩之意湧上顱頂,青木想說什麼,只張了張嘴,來不及說話,就一頭栽倒在地。
羅韌沒去扶他,他臉上帶着笑,緩緩放下伸出的拳頭,說:「我早就知道,光憑灌酒,是放不倒你們的。」
他看着青木喝下了那杯水,又尋釁跟他打了一架——適當的劇烈運動有助於藥效的加速發揮,一切,都拿捏的剛剛好。
——羅,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當年,他本不該,帶任何人去的。
羅韌拍了拍伏在地上的青木的肩膀,又交代了他一次:「回去跟由紀子求婚,好好過日子,生很多孩子,子孫滿堂,做個哪怕牙齒掉光了,都還能跟人打架的老頭。」
他疲憊的,撐着地站起來,撿起那把槍,然後關了燈,在黑暗裏,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個小時之前,羅韌收到了獵豹打來的電話。
——「羅,我們該見面了。」
——「一個人來,開着你的車子,到古城南門的十字路口,等我電話。」
回到房間,撳亮燈,燈光下,屋子的正中,站着一個人。
鄭明山。
羅韌對着他笑笑:「來啦,挺快的。」
說完了,倒轉那把槍的槍口,遞了過去。
鄭明山接過了看,拆卸槍管和彈匣:「超微型衝鋒*槍,配□□,槍口附近聲響可降至80分貝以下,黑格勒科赫公司原產,改裝過,類似沙漠殺手烏齊槍。」
羅韌拆開繃帶:「大師兄很懂。」
鄭明山冷眼看他用軍用粘合劑封住傷口:「留下自己的兄弟藏起來,反而跟我合作?」
羅韌答得平靜:「在菲律賓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只剩這一個了,大師兄讓我留一個吧,這樣的話,死去的兄弟們在地下也心安。」
鄭明山沒有說話,羅韌的意思他懂,很久以前,他出危險任務時,也會跟兄弟們說:大傢伙不能全死,一定得留一個,往後後,給咱們上墳、燒紙、送煙,還有過好日子,都靠這一個的念想啦。
羅韌吁一口氣,腹部繃住,重新包紮傷口。
鄭明山開口:「我小師妹不能死。」
&懂。」
&了我師父,獵豹必須血債血償。」
羅韌笑:「獵豹也是我的目標,必要的話,我跟她一起死。放走了她,我身邊的人永遠不會安全。」
他呼氣、吸氣,測試包紮的妨礙度,然後從藥瓶里倒出膠囊藥丸。
鄭明山皺了皺眉頭,沒忍住:「藥物肌理和神經性興奮劑不要經常吃,殺人一萬,自損八千。」
&這一次。」
他穿好衣服,起身去到洗手間,擰開龍頭,冷水激臉,鄭明山抱着手臂,倚在門口看他:「我聯繫上朋友了。」
&際刑警那邊的消息是,沒有針對獵豹的任何抓捕和通緝,因為一年多以前,內部消息顯示:此人不再具備行為能力,對他人和社會不構成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