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瞳孔一縮，心臟驀然懸到了嗓子眼兒。

    眼看着長鞭就要落下，卻在此時，德妃踉蹌一步，痛呼出聲，「啊……誰，是誰敢打本宮！」

    她起初以為是蘇渺，可是石子兒卻是打在她的背後，不可能是蘇渺！

    德妃沒看到，蘇渺卻看得很清楚，是蘇夫人。

    她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那件事情，勝算又高了一籌。

    蘇明遠說的沒錯，她順水推舟出現在這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刺激他。

    「你還敢笑？！」

    德妃氣得臉色鐵青，又是一鞭落下。

    這一次，蘇夫人手邊沒有石子無法阻攔，皮開肉綻的聲音在冷寂的空氣中驀然響起。

    「渺兒！」

    蘇明遠和蘇夫人齊聲驚呼。

    蘇夫人大怒，「你為什麼不躲！」

    蘇渺嘴角微勾，身體卻是虛弱的躺在石床上，「病了，反應遲鈍，沒能躲開。」

    德妃冷笑一聲，揚手又要一鞭落下。

    蘇明遠的呼吸聲愈發粗重，死死盯着她，「蘇渺，你不是很能耐麼，別再挨她的打，本相答應你！」

    「啊——！」

    德妃的再次痛呼，打斷了蘇明遠的話。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為這回，沒有任何人動手！

    德妃已經快氣炸了，「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竟敢偷襲本宮？待本宮把你找出來，定要……」

    「如何？」

    低沉的聲線驀然接過她的話。

    眾人俱是一驚。

    光線暗沉的牢房裏忽然亮起了無數的燈火，竟是好些個侍衛將這昏暗的環境照亮了。而他們身後，明黃的身影與這地方格格不入，卻踩着枯草踏着塵埃而來，走到了這間牢門大開的牢房裏。

    剎那間，空氣安靜的落針可聞。

    德妃瞳孔驟縮，「皇……皇上？」

    手裏的鞭子此刻就像是一顆燙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扔掉。

    可是帝北羽沒有看她，冰冷的視線從進門開始就始終落在蘇渺身上，看着她穿着黑色男裝卻仍是掩蓋不住的血色，還有她身上那道明顯的鞭痕——從肩膀延續到了手臂又到腰間。

    刺眼的血，蜿蜒曲折。

    理智告訴他應該移開眼，可又久久沒能移開。

    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堵得艱難阻塞，就連呼吸都有那麼片刻的凝滯。

    好半響，他的視線才移到她虛弱蒼白的臉蛋上，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後悔麼？」

    蘇渺扯了扯嘴角，笑了。

    她沒有回答，可這笑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臉上。

    她不悔。

    帝北羽越過德妃走到她面前，低眸俯視着她，眼神近乎專注，「寧可用這種方式，也不後悔？」

    蘇渺眯了眯眼，「你該不會……覺得我在逼你吧？」

    「不是麼？」

    「我並不知道你會來。」

    如果要說逼，她逼的是蘇明遠——她要讓他親眼看看，他是不是當真可以舍下這麼多骨肉血親。

    慶幸的是，她賭贏了，蘇明遠鬆口了。

    帝北羽俯身欲將她從石床上抱起來，可還沒來得及碰到她的身體，她卻陡然一下子坐了起來。

    動作之快，就好像她根本沒有受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