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終於能更衣之後，自己都覺得自己累的脫力了。

    他在前院靠着軟榻養神，總要歇會。

    他腦子裏紛雜的想着府里的事，大阿哥落進了太平缸，這像是一個笑話。可就是因此，他也知道也許真是伺候的奴才們疏忽了。

    不然誰也知道如果大阿哥出事了，伺候的人是逃不過去的。

    除非是隱秘的出事，比如生病。

    這種落水之類的事，只要出了，不管背後有沒有，伺候的人都是一死。

    事情已經出了，他當然希望是意外。

    否則，嫡妻剛過世，嫡子就被其他人謀害了麼？那以後後院裏要亂成什麼樣呢？

    四爺只是略休息了一下，就要起身忙活。

    畢竟他一回府，直郡王就親自來了。

    三爺五爺先回府也是只更衣就來了。

    這時候，四爺儘管知道兄弟們不來也沒什麼，可是來了也是情分。

    後院裏，還有直郡王福晉，三福晉五福晉呢，他這個主人不好不在。

    內務府和宗人府都盡職盡責，這麼多的皇子都在，他們不敢不盡心。

    四福晉的身後事辦的很是風光。第七日的時候，福晉的靈柩出府。

    雅利奇和李氏，宋氏，武氏，跪在府們內恭送嫡福晉離開。

    因為四爺是趕着回來的，所以尹氏和耿氏這會子還在路上呢。

    大阿哥和二阿哥跪在前面，大格格二格格跪在她們身邊。

    三格格還小，但是有三格格的奶娘代替她跪着送嫡母一程。

    滿眼都是白色，聽着內務府的太監唱和各種規矩，雅利奇等人跟着規矩磕頭。

    終於送出去，福晉會被送去內務府選出來的一處地方，在京郊。

    如果日後四爺能做皇帝，那麼福晉遲早會被追封，然後迎入皇陵。如果四爺不能登基，那等四爺百年之後，定了吉地下葬，也會將福晉遷入。

    這是古代人對嫡妻的看重，不管有沒有感情，結髮之妻，理應如此。

    雅利奇被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沒什麼力氣去看孩子：「你們這幾日不都兩班倒麼，換着伺候我吧。我實在是累了，歪一會吧。」

    雅利奇說着，就在外間的貴妃椅上斜躺着，一身衣裳也不換了。

    不是跪靈就是招待賓客，她最近睡不好，心情也不好，吃的也不好，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眾人應了，也不敢給她解開頭髮，都是第一次經歷這事，說不準後頭還有什麼事，萬一有，梳妝也許來不及呢？

    雅利奇實在是累，所以儘管不舒服，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她甚至沒有料想，今日四爺會來。

    送走了福晉，四爺居然就來了。

    雅利奇一腳睡到黃昏時候，睜眼的時候有點恍惚，是上午送走了福晉，她沒吃午膳就睡了。

    四爺見她睜眼，聲音沙啞：「怎麼就這麼睡了？」

    「爺？」雅利奇茫然的看四爺。

    四爺看起來也很累，坐在一邊看着她，卻沒動，也沒說話。

    雅利奇恍恍惚惚的：「做夢了吧……」

    四爺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笑意：「胡說什麼呢，自己過來，爺沒力氣了。」

    雅利奇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她勞累煎熬了這麼些時候，他也一樣。

    對她來說，只是送走了一個熟人，甚至不算朋友。

    對她來說，只是大阿哥受了一番劫難，可能以後身子不好了。

    對她來說，只是府里少了一個人，日後可能要亂。

    可對四爺來說，嫡妻過世了，不曾見最後一面。嫡子差點身死，日後可能身子不好了，府里沒了嫡福晉，日後不知道如何爭鬥。

    甚至還有很多很多外頭的事。

    是，雅利奇確定四爺與福晉之前沒什麼愛不愛的，甚至喜歡也很少。可畢竟那是他的嫡妻。

    還有大阿哥這個孩子，她一個庶母看着都覺得可憐。那麼四爺是他的親阿瑪，看着一個原本健康的孩子成了這樣，會不會很心痛呢?

    還有，四爺會不會懷疑呢？如果是懷疑，他又有多無奈呢？

    在這個黃昏，陽光透過了窗台灑進了屋裏，昏黃的光芒下，雅利奇眼淚止不住。

    她看到了年輕的四爺臉上的疲憊與無奈。

    起身站在四爺跟前，沒說話，只是四爺伸了手，她就乖乖坐在四爺懷裏了。

    四爺還是沒說話，只是將她自己掛在身上的絲帕拿來給她慢慢擦淚。

    神情複雜，將她抱住，然後將頭埋在她的懷中。

    雅利奇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

    像是諸多的疲憊都被嘆出來一般。

    雅利奇猶豫了一會，還是伸手抱住四爺的頭，然後在他後腦上輕輕的揉。

    兩個人就在這昏黃的日光中沉默的坐着，一個抱着，一個輕輕的揉着。

    直到天際最後一縷陽光消散，天黑了下來，四爺才道：「瘦了不少，爺回來你就不必擔憂了。」

    雅利奇想了很多想說的，比如安慰她福晉已經去了，就別難過了。

    或者是大阿哥會好的。

    又或者說她有錯，沒看好大阿哥之類……

    可是話到嘴邊，都不想說了：「爺今兒不好在我這裏留着，先洗洗用膳吧，吃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覺要緊。」

    四爺嗯了一下。

    嫡妻剛過世，他確實不好留在小格格這裏。

    「換換衣裳看看孩子吧。」四爺說着，又皺眉：「還是過幾日看吧。」

    「沒事，去了的是她的嫡額娘，不是旁人，她不怕的。」雅利奇笑了笑。

    四爺卻還是拒絕了。

    他更在乎孩子。

    起身洗漱過。換了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四爺看着精神了不少。

    雅利奇點了膳，福晉過世，府里需要守孝的是幾個孩子，不過孩子還小，該穿幾個月白衣是有的，但是飲食沒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