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鳳越看，越詫異。

    她瞧見了她大哥李大禾，可是李大禾的樣子，太狼狽了！

    全身都濕透了，像是從水缸里拎出來的一樣。

    他整張臉上帶着太陽曬傷過度的紅暈，臉頰上，還有幾處擦傷，他面無表情，雙目無神的走着路。

    走路的步子，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沒有一點點力氣。

    腳上的爛布鞋，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了底，腳趾頭都露在外頭，並且腳趾頭上，全是血。

    停下拖拉機，李金鳳立刻跳了下去，快步走到李大禾面前。

    「二哥，你這是……這是咋啦？咋搞成這樣了？」李金鳳問了一句。

    李大禾看到李金鳳，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金鳳，你二嫂的皮鞋，還有絲巾，搪瓷盆全被偷走了！我只找回了這個。」

    李大禾舉起右手，將被汗水泡的發脹的肥皂，遞到李金鳳面前。

    肥皂是他從生產隊外頭撿的，應該是李愛菊扔在路上的。

    他一路狂奔，追到縣城，又在縣城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李愛菊和吳大海。

    他怕媳婦趙美霞出事，又從縣城跑回來。

    路上鞋子壞了，人也摔了好幾跤，仍舊不敢停下來。

    「家裏遭賊了？」李金鳳臉上多了一抹驚訝。

    這個年代，還有誰敢上門偷東西嗎？

    「是愛菊！她帶着吳大海做的，偷走了家裏一百斤細糧，還偷走了你送給你二嫂的東西！我追到了縣城，可是沒有找到他們！」李大禾說着，眼睛裏帶着恨意。

    他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偏偏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妹妹。

    趙美霞是他媳婦，兩個人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他知道，趙美霞到底有多喜歡那條絲巾。

    連睡覺前，都要拿出來看幾下。

    她還一直說，金鳳了解她，知道她喜歡這條絲巾，所以送她的。

    越想，李大禾越難受，越覺得自己沒用。

    李金鳳聽了李大禾的話，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形容李愛菊那個人了。

    自家人的東西都偷，她還是人嗎？

    「二哥，你別生氣了！東西是小，可彆氣壞了身子！」李金鳳安慰的說了一句。

    「要是可以，我倒是寧願……寧願讓我病一場，只要她把美霞的絲巾還給我就行！」李大禾道。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絲巾哪有身體重要？這樣吧，我再送二嫂一條，正好我那兒，還有一條和她一模一樣的。」李金鳳說。

    李大禾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李金鳳。

    「二哥，我知道你喜歡二嫂，在意她的感受。你想想，連你，為了一條絲巾，都能追到縣城，若是二嫂知道，絲巾沒了，該多難受？」李金鳳問。

    李大禾低下頭，肩膀抖了幾下，眼淚就這麼滾了出來。

    「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護好美霞喜歡的東西，如今又害的金鳳你為我們破費……」

    李金鳳太理解李大禾的感受了。

    那種無助，那種絕望……

    可有什麼辦法呢？就算再苦，再難受，也得過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