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很快就看到了尼德霍格和永恆之主伊特歐戰鬥的畫面。

    不過，既不是靈魂回溯，也不是場景復原。

    祂是在藍星的網絡上看到的……

    「震驚！再次偷拍到真神級別的戰鬥！」

    那是依舊留在楓葉城的其他玩家錄下的視頻，正是尼德霍格和永恆之主的戰鬥。

    不可直視神的本質，是普通的靈魂無法承接真神散發的偉力所帶來的靈魂壓制。

    不過……玩家們僅僅是通過伊芙的網絡實現的意識降臨，所以對於他們來說，這條規則相當於不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烏勒爾的化身在第一次見到玩家的時候，就驚疑不定地判斷這些傢伙不是精靈，而懷疑他們是海拉的英靈軍團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不過，視頻只有前半段。

    只見一道虛影從楓葉城的某處忽然升騰了出來，化為巨龍的模樣，隨後和一位金色的巨人爭鬥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世界光芒萬丈。

    不過，他們僅僅是迎面爭鬥了一回合，就紛紛向更高空衝去，逐漸消失在了雲層中。

    只能看到天空之上不斷有金色和黑色兩股烏雲交織翻滾，迸發出道道閃電和轟隆隆的雷聲，同時隱隱有着呼嘯的龍吟和憤怒的冷哼傳來……

    很明顯，哪怕是交了戰，永恆之主也依舊記得真神之間的約定，將戰場逐漸引入了高空，避免對賽格斯世界造成太大傷害。

    但即使如此，伊芙也通過玩家的視頻留意到，楓葉城有不少建築都在兩位神話存在的交鋒中搖搖欲墜，甚至有一些直接倒塌……

    這還僅僅是餘波。

    如果兩位真神沒有離開，而是直接交手的話，恐怕楓葉城就要和當初伊芙與烏勒爾戰鬥一樣，化為廢墟了。

    而看到這一幕，伊芙忽然悚然而驚。

    因為祂忽然想到，自己在設計這次陰謀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到楓葉城的幾十萬生靈的安危……

    這是永恆之主憤怒之中依舊還有着理智，知道下方的生靈很多都是祂的信徒。

    如果真的是惱怒至極，恐怕這場戰鬥將整個楓葉城夷為平地也不可能……

    而伊芙，也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在當時，祂的心中只有如何強大自己，如何恢復實力。

    這一刻，伊芙的神情變得很是複雜：

    「我才繼承神位多久……就已經不將這些生命當一回事了嗎？」

    「還是說……我已經適應了神靈的角度？又或者說……給玩家設計這個『遊戲』設計的久了，我自己也不知不覺將其當成了遊戲？」

    倒不是說伊芙對于楓葉城的生靈產生了聖母般的憐憫，而是祂對這種自己這種潛移默化、不受自己操控的改變很不喜歡。

    祂總覺得，在繼承了世界樹以後，自己的思維方式也在一點點發生改變。

    事實上，在想到了這個問題以後，祂不僅僅是驚訝，還有着一點點畏懼以及茫然。

    說到底，幾個月之前的祂也不過是個人類罷了，而且還是個連社會都踏入幾年的小年輕。

    玩家們以為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是遊戲，但伊芙可知道這都是真實的。

    在面對半獸人的時候，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習慣，再加上他們犯下的罪孽，伊芙看着他們在玩家的手中死亡，並沒有什麼其他想法。

    但是……當這個目標換成了人類以後，伊芙有些迷茫了。

    少量的人也罷了，玩家擊殺傭兵的時候伊芙也沒有什麼感覺。

    但是幾萬人，幾十萬人，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人呢？

    當然，此時此刻，伊芙並不否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雙標……

    人嘛……都有缺點。

    哪怕是成為了真神，伊芙不否認有時候自己會有那麼一點可笑的矯情與固執。

    但是，誰讓祂前世就是人類呢？

    而且……人類並非人人皆兵的半獸人，人類也並非都是惡人，哪怕是以精靈的角度來說，同樣有不少人對精靈族抱有善意。

    再者說，至今為止伊芙遇到的半獸人都是直接敵對的，人數最多的更是半獸人軍隊，而戰爭是沒有憐憫的。

    但遇到的人類中，真正對精靈抱有敵意的，其實並非大多數……

    更多的人，也不過是過自己小日子的普通人罷了。

    那麼，伊芙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個種族？

    這是一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身為永恆之主的敵人，伊芙的勢力必然和要人類的帝國敵對的。

    血洗？屠殺？驅逐？

    伊芙搖了搖頭。

    這種選擇，祂發自內心地有種牴觸感。

    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了，那麼和邪神又有什麼區別？

    人類是賽格斯世界數量最多的智慧種族，佔了整個宇宙智慧人口的一半以上。

    總不能為了重塑精靈族的輝煌，將其他種族都滅了吧？

    伊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然而片刻後，祂又突然噗嗤一笑：

    「真是的……我都想到哪裏去了？」

    「我為什麼要先天性地就把自己和這些種族放到絕對的敵對面呢？就因為他們信奉的真神是我的敵人？」

    「我要明白自己的真實目的，我的目標是強大自己，挫敗甚至消滅那些與我敵對的真神，讓自己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就要抹殺那些真神庇佑的種族！」

    「信仰戰爭，信仰戰爭……信仰戰爭本來不就是為了信仰的戰爭嗎？」

    「精靈是前任世界樹創造的，種族思想方面留下了前任深深的烙印，故除了信奉世界樹之外，幾乎不可能改變信仰，但是其他的種族卻不同！」

    「為什麼……我不能讓其他的種族同樣成為自己的信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