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騎砍 第七百七十四章 進退兩難
半月後,秭歸。
相府主簿胡濟乘船抵達這裏,登岸在館舍里用餐。
已是入夜,從江都來的信使也來到館舍,認出胡濟,貼近入座,低聲講述:「胡主簿,後將軍文聘自戕於廷尉府。」
「啊?」
胡濟瞪目愕然,抬手握拳砸在自己腿上,很是惱恨:「誒,還是來遲了呀!」
他帶了諸葛亮給皇帝、大將軍、朝中公卿,以及文聘的書信。
就怕文聘自殺,把血液化作污血,噴的朝廷滿臉都是。
文聘對未來的爭鬥持悲觀態度,現在入了朝廷廷尉府的監牢,含冤憤怒之餘不忍刀筆吏刁難,很剛烈用自殺手段來自證清白。
那輿論就會翻轉,文聘自然是大漢的忠臣,用空城計消泯、化解了北府的陰謀手段。
可這樣的忠臣卻受到了極大冤屈,竟不得已用自殺這種悲憤異常的手段來表達清白和委屈。
那麼自然地,污血潑灑到朝廷臉上……文聘的子侄,就有理由轉投北府,進行復仇。
世代愚忠?
沒有這種說法,老的受了委屈,那小的就有責任復仇!
君君臣臣是一回事,父父子子又是一回事。
沒錯,客觀上就是朝廷無法力保文聘,才有了廷尉府收押文聘這一環節。
必須收押,否則無法平息南陽府兵的憤怒。
如果想取巧,南陽地區的大頭兵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相互博弈、傾軋,如同兩個即將碰撞的風暴漩渦,一個後將軍的體量……只能被撕碎。
胡濟從上游益州而來,下游的江東、丹陽郡,建鄴城。
自郡守諸葛恪雷厲風行大治丹陽以來,丹陽在即人口劇增,如今已有二十三萬戶,男女丁口近七十萬。
是江都以東,下邳以南最為繁華的人口大郡,兵力強郡;郡治就是吳國的建業,諸葛恪改為建鄴。
弟弟的死訊就這麼突然從荊州方面傳過來,給了他一種不真實、恍如大夢未醒,又好像在做夢的恍惚感。
聞訊以來的這幾天,諸葛恪無心理政,獨居在郡府後院,整日在屋舍里睡大覺。
睡的頭疼,很想起來做點正事,可就是使不出力氣,仿佛全身的筋被抽走。
直到諸葛瑾從吳郡返回,諸葛恪才油頭垢面,神情疲倦出現在眾人面前。
父子兩個在屋舍中用餐,諸葛瑾無心用餐,但還是勉強吃了一碗稀米粥;諸葛恪再也壓制不住悲愴,只是啜泣、淌淚,似乎有着極大委屈和惶恐。
自己的親弟弟,堂堂丞相的嗣子,大漢侍中,就這麼突然的隕落。
安全感頓時不見,諸葛恪只覺得自己周圍充滿了不懷好意的人,能讓年輕氣盛,時常習武鍛煉身體的弟弟突然病死,那自己呢?
沒有安全感,惶恐之餘,他只想抓軍隊。
可現在丹陽郡尉管理郡兵徵發、都試,根本沒有他插手的機會。
哪怕丹陽郡在自己手裏用兩年時間完成了在籍人口翻倍,可自己依舊手無縛雞之力,朝廷詔令,或者有人授意、密謀,丹陽人會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收押、處死。
時代,不一樣了。
忍着惶恐、驚悸和憤怒,諸葛恪揚着脖子扭頭看一側,語腔顫抖:「父親,伯松突然離世,必有因由。是天意如此,還是人禍使然?」
諸葛瑾不言語,平常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不見了,此刻如同木雕。
兒子怎麼死的?
弟弟那裏要顧全大局,哪怕有所猜疑,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調查、徹查。
自己呢,做了一輩子好人,與人和善……結果卻沒什麼福報,還是沒有逃過亂世中人的宿命,亂世中,中年喪子實屬常見。
該不該調查?
調查,等於破壞弟弟的理想抱負;若不調查,這口氣委實難咽。
宗法上來講,不明不白死掉的諸葛喬是自己的侄兒,是弟弟的嗣子;可終究是自己的骨肉,是赤壁戰爭後,為了更好聯合兩家鞏固情誼,才有了諸葛喬過繼一事。
這輩子處處謙讓,對外人如此……如今,若執意調查,豈不是為難自己的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