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裏亂成了一鍋粥,錦衣衛的雷厲風行迅速表現出來,暫時控制住了場面,然後便是一點不落地搜尋排查……衣物夾層、鞋底,筆管、束簪,連考生自帶的乾糧點心都沒放過。
最後還真是收穫不小,趕考者千餘人,有上百人都帶了小抄進來,而小抄內容無一不是圍繞着同一個試題。
這些人毫無疑問是要被暫時關押起來的。
然後便是查驗考生的初稿,有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的,都被定為懷疑對象捉入牢中,等待審評。
紀可凡做文章有一個習慣,先要在心中打上腹稿,才提筆寫字……是以到此時他面前也不過白卷一張,加之他是所有應屆考生裏帶東西最少的那個,搜查起來也最簡單,倒是先將他排除了嫌疑。
一天的混亂之後,紀可凡和其他被暫時排除嫌隙的考生被放出了貢院,自然是人人嘴裏都喊着倒霉,提上包袱敗興而歸。
早有馬車在外等着紀可凡,他直到回了柳府,還是一路暈暈乎乎搞不大清楚情況。
事態的發展情況十分惡劣,至少大夏自建國以來,從未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科考弊案,若不嚴肅處理對待,豈不教讀書人的尊嚴和道義通通泯滅如塵?
方武帝躺在龍榻上,聽着乾清宮外跪着的大臣慷慨激昂大聲奏秉,他笑笑,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誰愛管誰管去吧,反正他是不管了!
做皇帝有個什麼意思?連自己的私事都要處處受制於人……
學一學他祖父世宗好了,二十年不上早朝,不理朝政,這才是真豁達!
於是方武帝徹底撂挑子不干。
朝臣沒辦法,只好讓首輔沈從貫去處理,杜興毫無疑問被扒了出來。
為了給所有人交代,沈從貫判杜興腰斬,全家流放,被抓到舞弊的考生六年內不得再參加科考。而市面上那些倒賣試題的黑商,各個尋根溯源地被揪了出來。
上上下下一片掃蕩,對辦事的官員來說,確實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蕭瀝忙得無邊的時候。也會想到那日顧妍說的話,越來越覺得她好像是早有預見的。
但手裏頭的證據表明,一切與她沒有半分干係,唯一扯得上的,只有柳建文的學生紀可凡也是應屆考生。
又偏偏紀可凡那裏尋不出一絲錯處!
還有那個王嘉……顧妍對王嘉莫名其妙的關注讓蕭瀝也起了疑心。這幾日得來的線報說王嘉吃好睡好玩好,哪有一點點病了的跡象?
二月初九那日,王嘉還去了東市最有名的青. 樓里賞花掠美了一番,自在逍遙地好似活神仙!
把這檔子麻煩事扔給他,自己倒空閒下來……太怪異了!
蕭瀝冷冷扯着嘴角,他就算要吃虧也不能吃得這麼憋屈!
稍稍使了點手法,王嘉喝花酒的事被抖露出來,不得已,他只好認命地回到崗位上出力,而蕭瀝就甩袖子不管了。王嘉對他咬牙切齒的同時,實在很疑惑。
這小子怎麼這時候了還在燕京城?不早就該被趕到西北去了嗎……
科考弊案慢慢落定,會試延期到了三月初九再進行。
方武帝在床榻上躺了半月,心裏空乏得很,又想起顧妍來了,匆匆找她進宮來陪自己說話解悶。
這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尤其是在方武帝還將她當做別人替身的時候。
顧妍很氣悶。
而這個人一看到她就問:「配瑛怎麼瘦了這樣多?」
顧妍淡淡道:「先前病了段時日,氣色有些不好。」
方武帝忽的睜圓了眼睛,「怎麼沒人告訴朕?西德王是怎麼照顧你的?」他嚷嚷着又要御醫來給顧妍診脈。
顧妍擺手拒絕:「皇上,已經痊癒了。無需勞煩御醫……」末了又補充道:「王爺對配瑛很是關照,從不曾虧待一釐一毫。」
方武帝看她恭敬地垂首,挺直了背脊,忽的有一種她離自己很遠很遠的錯覺。
他陡然沉默。顧妍也不接上話題。
明知道他不想聽這些話,還是任性地要表達自己的不滿。
方武帝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夠百依百順,最好如他嬌養的寵物一樣,或者將她變成記憶里某個人的模樣。
可她終究只是她自己,不想活成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