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五十九回:無所不用
「那是當然的了。」縋烏忽然笑了,帶着恰到好處的惡意,「不然無辜的神鳥迦樓羅大人,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
陵歌眼皮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
縋烏渾若無事,以平板的語調說了下去:
「不過,他們必然折損人手,挫敗士氣。按這些人的行事風格,和各自的性子,法器一定都被交給了活着的人。到時候,只要來個黃雀在後,就能把諸神法器一網打盡。啊,放心,我會把琉璃心先借給你。」
「我並不想以這種方式得到他的心。那是他的決定——即使他決定把心臟拱手與敵,我也理應尊重大人的決定。」
陵歌說完,便抿緊了唇角,像在將無數的不甘、憤恨、意難平,悉數鎖死,壓回腹中。
「這與你想要那群人的性命毫不衝突。你也並沒有違背鳥神的意願,剩下的不過是事成之後,我順手幫你一把。」縋烏的聲線變得陰沉,背後的肢節緩緩張開,他壓低嗓子,諱莫如深,「雖然死生之術,你我並無把握。但至少,你肯定不會害怕觸犯什麼禁忌,讓地府的那位找上門來吧?」
他將「死生之術」幾個字說得很輕,也很清晰。縋烏將這些詞句連同蘊含的念頭,一併輕飄飄地吹向失了伴落了單的鳥,宛如一隻蜘蛛順風送出自己的絲線。
他知道自己會聽到令人滿意的答覆。聽吧,迦陵頻伽開口了,她的歌唱,定是對人類的詛咒,對妖異的祝福。
「我什麼都不怕。如果可以只要可以,我能付出任何代價。」
「好。」縋烏眯起眼,眺望遠方,「有你這樣的覺悟,我便安心了。」
直至晨曦降臨之時,食月山仍是一片死寂。
遮天蔽日的粉塵並未平息下來,因而一切光景都蒙上淺灰的色彩。相對於這道狹長的天然屏障,被那天狗所破壞的不過是個小小的缺口。而在這缺口之下,人類渺小的身姿幾乎微不可見。那些更加微弱的聲音,也被空氣中的塵埃們掩藏了起來。
「祈煥!」
「祈——公——子——」
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呼喊。
在山的那邊,死裏逃生的三人在破敗的山體前巡迴,遊蕩,試圖尋找着一絲一毫生命的跡象。但那太難了,他們的手都有不同程度的脫皮。再這樣挖掘下去,會挖出血肉的。
「能不能、能不能這樣」君傲顏試着想別的辦法,「我割開手腕,讓聲寒用我的血,來撥開這片廢墟,想辦法找他。」
白涯替聲寒一口回絕:「不行。那麼大的動靜非得給他碾碎了。何況若將天狗也挖出來為禍人間,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
「我們就這麼幹找嗎?」
君傲顏攤開手,不甘而無奈地問。白涯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刨着那些碎石。儘管他心裏知道,這些舉動也不過是徒勞,都是毫無意義的事。
「你流血了」柳聲寒想拉住他,「別再你已經受傷了。」
「我知道。」
他沒有停頓,繼續重複着搬開的動作,重複、枯燥、不知疲倦。
原本姑娘們還是在幫忙的,但當她們回過神,意識到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時,都還算冷靜地停了下來。既然祈煥聲稱自己有辦法,他們理應相信他才對。可若他其實沒辦法呢?他若只是找個藉口支開他們,將自己置於死地,又該如何是好?
但他手上的「妖紋」又是什麼?
「白少俠。」柳聲寒繼續好言相勸,「祈公子多次化險為夷,定是有自己的本事和考量,我們單在這裏浪費時間也不是辦法。眼見期限將至,若我們還不回去,恐怕要辜負祈公子的本意。等我們去歌沉國與太后復命,再讓他們派人手來尋人。」
「復命?」
白涯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猛然轉身,眼睛死死盯着柳聲寒。他的眼裏有許多血絲,不僅僅是因為一宿沒睡的關係。
「他們要找的人我已經看到了!這雙眼睛,親眼看到的!死了!慘死,死了,沒有了。腰牌沒了,屍體也沒了,我們怎麼證明?拿什麼證明?!復命?」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周圍安靜得要命。柳聲寒與他面對面,沒說什麼。君傲顏就站在旁邊,覺得尷尬,又不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