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 第六十六章 多情總被無情惱(上)
劉屠狗與慕容春曉跑過青石長廊,躍出七層樓閣的正廳,越過坍塌的院牆和身首異處的許遜,穿過月季花樹搭成的拱門,見到了被轟擊成一地碎磚的影壁殘垣、額頭綻蓮花的南天竹、沉默地坐在牆角的陳洪玉。
以及……一匹似乎吃撐了的白馬。
阿嵬見到劉屠狗,一雙大眼睛裏發出喜悅的光芒,本想張口嘶鳴一聲,卻被一個飽嗝給噎了回去。
它有些懊惱,兩個大鼻孔向外噴出兩道熾熱的白氣,長達半丈,仿佛傳說中吞吐雲霞的神龍
劉屠狗詫異道:「還有沒有天理了,這好吃懶做的夯貨竟然築基大成了?」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阿嵬的脖頸,發現阿嵬竟是一腦脖子的汗,彷佛是剛剛才進行了劇烈的奔跑。
「汗血?」慕容春曉盯着二爺的手掌,聲音里有些驚奇。
劉屠狗低頭一看,見手掌上的汗珠兒竟然是血紅色的,也吃了一驚。
他趕忙將手掌湊到鼻尖聞了聞,確定不是血,驚訝道:「書上說滕州西河郡盛產軍馬,其中最優良者稱作西河龍駒,汗液就是紅色的,這夯貨竟也是龍種?可從前分明不是啊,慕容家到底是拿啥草料餵的?。」
慕容春曉冷哼一聲,道:「憊懶成性且不提,見了母馬就上去又踢又咬,除了能吃還真沒什麼用處了。」
她瞪了阿嵬一眼,臉上泛起狐疑,潔白修長的手掌向上攤開,問道:「那頁紙呢?藏哪兒了,總不會也讓你給吃了吧?」
阿嵬露出一個心虛的表情,慢慢後退幾步,緊接着又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真吃了?怪不得……」慕容春曉瞪大了好看的丹鳳眼眸。
劉屠狗聞言拔刀,說道:「現在開膛還來得及不?」
阿嵬撒開蹄子就跑,來不及也不敢轉身,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兩人中間的空隙穿過,直衝向那座月季花樹拱門。
它在逃命途中仍舊死性不改,在路過那樹罕見而名貴的綠色月季時,忍不住順勢張嘴咬下了一朵。
花莖上有刺,扎得他呲牙咧嘴。
劉屠狗咧嘴一笑,輕聲道:「呦,果真是成妖了,膽子肥了許多。」
說這話時,一股無形的煞氣從二爺身上散發出來,鋪天蓋地,看上去比阿嵬更像妖魔。
幾乎同時,阿嵬四蹄一軟,打了個趔趄,差點兒跪倒在地。
它喘了口粗氣,再不敢向前一步,老老實實站住。
眼看無法逃出二爺的魔掌,白馬小妖阿嵬嘴上卻不肯閒着,仰頭又肯下一朵枝頭粉花。
慕容春曉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屏住氣息後退一步,抬手摘下了頭頂髮簪上的一支玉簪。
劉屠狗斜睨了慕容女魔頭一眼,心中滋味難明。
「只顧着看阿嵬,還沒恭喜慕容姑娘邁步中境,可以馭劍殺人了。看南天竹這悽慘模樣,用的可是你掌中這支『出水蓮』麼?」
慕容春曉摩挲着掌中玉簪,這支玉簪玉色圓潤、玲瓏剔透,內里泛着淺淺的紅暈。
她神情坦然地看着劉屠狗,道:「這是我第一次出手佈局,手中幾乎沒有可用的棋子,收官更是勉強,而恰好順路的二哥你,本來只是我心血來潮的一招閒棋,現在看來,卻成了誰都沒有料到的殺手鐧。」
劉屠狗轉過身來,盯着慕容春曉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道:「你能指使得動詔獄勾錄,能擋住雲騎校尉的援兵,能黃雀在後一劍殺了瞞過了所有人的南天竹,還有什麼料不到的?料不到這些人個個都以假面目示人、根本難分敵我,料不到我能殺得了許遜,還是料不到你百般謀算的那頁紙到頭來成全了一匹馬?」
慕容春曉轉過頭,不去看二爺冷冽剛強的臉,輕描淡寫道:「慕容家要保下陳別駕,詔獄自然在打點之列,我也只是在魏大面前提起過你,並沒指使他做什麼。你的境界很怪,靈感之下沒幾個人能看透。最重要的是,從公西小白的事情可以看出,你重義守諾,只要答應保護陳別駕,就肯定不會分心去爭什麼至寶,也就不會遇上太大的兇險。」
她說話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身負戍邊重任的雲騎衛也不是我攔下的,內情如何,還要問過陰山玄宗的賀蘭師兄。靈山慕容春曉奉姚祖師之命拜謁陰山,不知晁山主可在家麼?」
劉屠狗霍然轉身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