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女還魂 104與姐道別
我看到了我姐,穿着一身白淨的衣服,忐忑不安的坐在了角落裏面的凳子上,周圍都是一些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本來我還在納悶,這地方怎麼會有醫生,但很快我就釋然了,他們的胸口的是一些文字,上頭寫着第二武警醫院,似乎是臨近城市的醫生被帶過來的。
此時我姐忽然說道:「阿雲,是你麼?」
我連忙跑過去,而我姐卻抱住了我,她將頭靠在我肩膀上說道:「阿雲,這裏怎麼那麼多人,我……我怕。」
「姐,你馬上就可以重見光明了。」我笑着說道,我感受着我姐頭髮的柔順,心中也十分寧靜,很小的時候,我凡事在外面收到了委屈,我就回家靠在我姐姐的腿上,此時我忽然感覺到,現在我也變成了我姐的依靠了。
姐的手胡亂的摸索着我的面龐,她說道:「為什麼我心裏會那麼的不安?而且他們為什麼要給我做手術?」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呢。」我乾澀的說道。
我聽我父親說起過,在我姐姐的眼睛剛被毒液噴瞎的時候,他們花光了家裏面所以的積蓄,帶着我姐在全省各地尋醫問藥,費盡了心血,後來聽說做手術能夠給我姐重拾光明,我爸就賣掉了他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
我家以前是個地主家庭,所以值錢的東西還是比較多的,在那特殊的十年裏,爺爺被戴了帽子上場批鬥,他是個好人,做地主的時候經常給附近鄉親們多給糧食,而當時我爺爺也很受人愛戴。
可是後來紅衛兵出現的時候,那些都是年輕人,也沒有應承過我家裏的恩惠,就將我爺爺連續好幾次戴上帽子,我爺爺是一個文人,好面子,最後受不了這些謾罵,悲憤的在四十年前十月初九的那一天,上吊自殺了。
我有三個奶奶,一個是我爺爺明媒正娶的,還有兩個是外地逃難過來的,後來我爺爺收留了她們,她們為報答我爺爺的恩情,就給我爺爺做了小的。
爺爺上吊之後,我大奶奶喝了農藥去世的,當時走的時候睜着雙眼,臨走前跟我爸說,家裏頭地下,埋着一些我爺爺留下的東西,因為不埋的話,當時就全部被搶走了。
然後二奶奶三奶奶給我爺爺生了兩個兒子,也就是我二叔和三叔,但我都沒有見過,我爸爸是家裏最大的,後來他才跟我說,原來兩位叔叔在越戰的時候犧牲了,當時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九歲,走的很突然。
二叔被一顆地雷炸的粉碎,而三叔失去了雙腿,最後為了掩護戰友撤退被射成了馬蜂窩,當時部隊條件不好,屍體沒帶回來,留在了中越的邊上。
而我爸當時因為是家裏的長子,所以沒去當兵,但這也是他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因為三兄弟情同手足,不曾想一朝離別,卻成了永遠。
而我還有一個姑姑,是我大奶奶生的,聽說是下鄉到了西部,然後了無音訊,不知是生是死。
而我的二奶奶三奶奶在知道自己孩子遭受意外之後,也鬱鬱而終,可以說我們家這幾十年遭遇了很多挫折,也讓我父母六十不到的年紀,頭上大部分的頭髮都已經白了。
為了治療姐姐的病,父親將我爺爺流下來的東西都賣了,不過讓人髮指的是,當湊齊了這一份手術費的時候,父親的一個朋友,將錢給騙走了,然後銷聲匿跡。
我父親常年在外工作,一半是為了家裏的生活,另外一半則是為了尋找當年那個不講義氣的朋友。
錢沒了,於是我姐姐的病也就一拖再拖,到了最後已經沒有辦法救治的,所以我父親才最後選擇了收養一個男嬰,也就是當時的我,其實我長大的經歷和古時候的童養婿差不多,我很不平衡我父親的安排,但十幾年的養育之情放在這裏,我也不能說什麼。
之前我說自己有女朋友了,剎那間我父親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而我說我姐姐有救了,我父親又變得這麼開心,這讓我很難受,不過我也知道,畢竟姐姐是我父親親生的,是他的心頭肉,而我只是收養來的孩子而已。
我姐姐放開了我,撫摸着我的面孔說道:「你是說真的麼?我可以恢復視覺,也就是說……我可以看到你了麼?」
我笑道:「是啊,姐,我們可以想見了!」
「我好怕。」我姐姐低着頭說道,「我不喜歡忽然能看見周圍的東西,我……其實我倒是感覺,恢復不恢復視力,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你說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