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昭昭 第六十五章
金吾子、羽林郎,朝會則執仗以衛階陛,行幸則夾馳道為內仗。忽聞馬蹄聲止,一隊氣勢非凡的羽林軍已到近前,白馬銀鞍、氣派光華。
相較之下,黃御史靠嘴皮子臨時借調來的那些兵士們不免就顯得寒磣了許多。
黃御史與杜大人均是臉色微變,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隱秘眼神,心下已知今日所謀之事恐有波折。原本黃御史雖則明面上派人去御前請旨,可按計劃,應當是他們的人先入了貢院然後聖旨才到的。可是現在……
楊悸鹿一手勒馬,一手舉着聖旨沉聲道:「禮部尚書杜顯聽旨。」
杜顯以及在場眾人立馬聞聲下跪。聖旨字句十分簡練,大致就是天子已經知曉此事,特命羽林中郎將楊悸鹿搜查貢院,禮部侍郎白擇從旁協助。涉案人員即刻押送大理寺,會試繼續。
楊悸鹿翻身下馬,走到白擇面前將一封書信遞交給他:「白大人,這是趙大人的信函。」
白擇雖然面色沉鬱,但還是接過那書信快速看過。
隨後,楊悸鹿帶領一眾羽林軍肅然走進考場,在白擇協助下,將方才幾個夾帶了試題的舉子查了出來,與方才驟然失態的那幾個一併看管好。
原本楊悸鹿正欲帶人撤退,卻被白擇制止。只見白擇緩步走到一個規規矩矩抱頭站好的舉子面前,肅然開口:「祝延德?」
那青年生得正氣英武,臉上神色不變,開口回道:「學生在。」
白擇定定看了這人半晌,並未多言,只沉聲吩咐兵士將他封上口舌一併帶走。
信陵坊,大長公主府邸。
府裏白牆黑瓦、小橋流水,仿若身在江南。大長公主閉目倚在榻上,恍惚間,思緒回溯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她是鄉鄰口中二十未嫁的吳氏老女。後來一個濃眉大眼的英武青年說想要娶她,然後她就成了他的妻子。這輩子她沒能為他生兒育女,卻輔佐了他君臨天下。
他乍一眼看去像一隻威風凌凌的大老虎,可在她面前卻是一隻狡黠無賴的花狸貓。思及此處,大長公主的喉頭微有哽咽之意,但她知道她的狸貓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在了。
此時,忽聽有下人來稟報,說是大理寺來人了。大長公主聞聲睜開眼,目中已是一片清明:「宣。」
「下官拜見大長公主,殿下萬福金安。」大理寺詳斷官鄭穆恭敬叩拜。
大長公主緩聲開口道:「鄭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鄭穆道:「回稟殿下,乃是今日科舉泄題之事。下官奉命來請河北東路潘昭昭姑娘協助調查。」
昭昭此時正侍奉在大長公主跟前,聽見大理寺官員提及自己,臉上神色卻不見絲毫變化。她稍早些時候聽聞了今日貢院之事就已經記起來了,也難怪她會對祝延德的名字感到熟悉。
上輩子,這個祝延德因科舉舞弊案下獄。一干涉案人員於午門腰斬,據說祝延德受刑後用手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連寫了九個「恨」字方才咽氣。
也正是因為此事,永興三年才會加開一屆恩科。
昭昭想起那日偏殿之事,不由得一陣後怕。這個祝延德竟是這般狠毒,若不是自己隱約記得幾個題目,又兼覺得那人行事可疑,險些就要當了他的替罪羊了。更有甚者,恐怕還會累及大長公主聲名。
百密一疏,大長公主倒是不知曉此案怎麼攀扯上昭昭了,不免心中擔憂。難道是祝延德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麼手腳?她的目光輕輕落到昭昭臉上,卻見她年紀雖小卻是氣度沉靜、臨危不懼,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昭昭對那鄭大人一躬身,語氣鎮定道:「願往大理寺協助調查。」
大長公主含笑看她,「去罷。」語氣中有安撫寬慰之意,仿佛事態盡在掌握之中。
當鄭穆帶着昭昭到達大理寺的時候,黃御史正在陳述自己察覺科舉舞弊之事的經過:「會試之前,下官竟是聽聞有膽大包天之人私下高價販賣考題。此事關係重大,下官自是重視非常。可誰料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待我尋出了考題泄露的源頭,確鑿了科舉舞弊之事竟然真的發生了的時候,會試已經開始了。」
大理寺卿盧諄開口問道:「黃大人,你是如何確定科舉舞弊之事為真的呢?」
黃御史聞言看向剛剛走進審訊室的昭昭語氣沉痛道:「下官原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