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二三日常 45.湯山
平安過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似乎一切都還風平浪靜着。
昨晚起奉燈就藏了話沒說,撓了一夜實在憋不住,以至於時不時拿眼尾偷偷去偷瞧沈棲。奉燈幾乎待到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裴井蘭卻恰好過來了,將她打發了出去,自己單獨和沈棲說話。
沈棲還趴在床上沒起身,見到來人不禁露出了少見的窘迫。
裴井蘭也不阻止她下床穿衣,只是略側了側身算是迴避,口中仍是說道:「你收拾收拾,過會坐我府上的馬車去湯山。」
沈棲手下動作停頓了一下,擰了擰眉不解問道:「怎麼要去湯山?」
裴井蘭噗嗤笑了聲,語氣輕快着道:「你怎麼日子也過顛倒了,難道把南北文會的事情給忘記了?歷年來的南北文會都是在湯山舉辦的。你借着病逃了幾日課,難道連這也不想去了?」
沈棲這陣子倒時常聽人說起南北文會,可卻真沒在意日子。她原先並不好奇,可如今這情勢她呆在裴府裏頭也不痛快,反倒不如依照裴井蘭說的去湯山參加南北文會。更何況,沈棲也有一段日子沒見到辜悅如了,也不知現在書院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下定了主意,就利落的收拾東西跟裴井蘭一路暢通的上了停在府外的馬車上。
馬車剛行至城外就緩了下來,前頭駕車的僕役恭聲回稟道:「夫人,侯爺從前頭騎着馬過來了……」
一路上車馬轎輦不絕,裴井蘭訝然掀了手側的車窗簾子,一探眼就看見剛才策馬跟在車旁的陸頌清。陸頌清年紀頗輕,生得威儀端肅,一襲深紫錦衣跨坐千金寶馬上,頻頻引得妙齡女子側目。他卻一直面上冷如玉石,觸及裴井蘭的目光才柔軟了兩分。「接到人了?」
裴井蘭嘴角含笑點了下頭,反問道:「你不是要隨趙王殿下一道去湯山的嗎?」
陸頌清握着鞭子的手抬着指向了前方,「就在那,隔開不多遠。我也是剛才看見馬車,才打馬過來看看。」稍一遲疑,又接着道:「剛才趙王還提到了沈姑娘。」
裴井蘭同他是夫妻,自然清楚他的個性,無關緊要的話從來不會從他陸頌清的口中說出來。裴井蘭心中盪起了一陣波瀾,轉過頭朝着車內的沈棲看了一眼,抿了抿嘴道:「那你快回去吧,省得待會趙王找不見你人。」
陸頌清清冷的笑了笑,原本還想說什麼也轉瞬卻消歇了心思,眯着眼看向前頭的輦轎若有所思,默了片刻才似有非無的「嗯」了一聲,「我先過去了。」
裴井蘭等人策馬走後才放下帘子,轉過身去對着沈棲鄭重的問道:「剛才的話你總聽見了吧?」
沈棲木然。
裴井蘭嘆了口氣,以為她是年紀小被嚇壞了,可既然趙王也會去湯山,有些話她就不能不多提醒一句。故而壓低了聲音,對着沈棲囑咐道:「那趙王是李貴妃的獨子,是被聖人自幼寵大的,雖然現在只是個王爺的封號,可將來封太子亦或是登臨大寶都是有可能的。能被他賞識自然是能平步青雲的事,可……」若不是真拿沈棲當自己弟媳來疼愛,這些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從裴井蘭的口中說出。「趙王荒淫乖戾,家中寵姬愛妾數不勝數也就罷了,更是豢養了不少小倌孌童。只消他看入眼的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沈棲聽說這裏頭的警戒意味,驚訝之餘不免尷尬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思轉了幾道才回想起來哪裏是因為自己的這張臉,而是中秋夜的那首詩。當時來賜宮桂的大太監就提了沈棲的詩被四皇子極力推崇,那四皇子怕就是趙王了。「應該,不至於吧……」
&麼至不至於的。」裴井蘭眉目輕瞪,這着實事非同小可,她是受了裴棠的重託才從裴府接了沈棲過去湯山先行避風頭的,怎麼能讓人在她手中出紕漏。旁的她都還能護着些,偏偏是那趙王——除了聖人之外,這天底下哪裏還有人能去開罪他。所有事情防備都是應該的,更何況陸頌清剛才特意提了一句。「你為着他也該保全自己。」
裴井蘭顯得有些心煩意亂,過了片刻賭氣般說道:「算了,我看你也參加什麼文會了。這幾日就安心住在安排的屋子中,若有人來找,你也一應稱病推了不見。」
沈棲不痛快了,心中想着這樣不就像是從鎮國公府那個牢籠又被人帶着關入了湯山這個牢籠?
可裴井蘭也是無法,「這也實在是眼下的權宜之計,你且寬心等待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