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 第八十七章 似是而非
公主回頭想了想,在幾幅字中取了個「福」字,上下左右地看,半晌,才向無憂道,「無憂代我去別院,送了她們這個。」
無憂雙手接過,正準備退去,大公主那廂又笑道,「無憂可不要小瞧了她們,這幾個小妖,最是識字,所以那唱詞也算得上是盡得精巧。這是多少年了,倒是少見她們這波好的。」語氣之間儘是賞識之意。也帶有很是少見的興致勃勃。
無憂笑回,「想來,王爺必是同着殿下的喜好挑的。王爺一直珍視殿下。」
大公主聽了,一時反倒琢磨起來了,半晌才微帶笑意向彌姑姑道,「將我昨夜新譜的唱詞也讓無憂一路帶過去。」又向無憂道,「這個才是重點,無憂要給我帶一串冰糖葫蘆才是。」說這話時,小兒女情態畢露。又像是沉浸在往昔美好之中一樣。
冰糖葫蘆麼,這個可是無憂兒時的最愛,幾個姐姐們最喜雪天吃這個的。當然也知道哪裏的最好。
想到這裏,無憂忙答應着,「聽姐姐們說,朱雀大街西方里的冰糧葫蘆是最得滋味的。」大公主又沈靜起來,看着彌姑姑從小婢手接過取回的唱詞交到無憂手中,才緩緩道,「我記得是青龍街的才好。那樣的紅就像是雪天裏的梅花,一下子烙進眸子中去,外面甜得人想笑,裏面又酸得人想哭。」
大公主這麼一提起冰糖葫蘆來,似乎是有太多的往事可憶,先時分明笑得愉快,但轉眼之間握住手中的毛筆的畫風頃轉蕭索,那些悵惘太過清晰可見。無憂一時覺得有些應付不下來,索性,只是道,「無憂記着了。」看大公主再沒別的吩咐,與彌姑姑對過眼神得到許可之後,這才領命而出。
蝶兒早在樓下候着,還當無憂會是一個時辰之後出來,正對着遠處,靜靜發呆,見自家姑出來得這麼快打樓上下來,忙迎上去。隱見有幾分擔心。
無憂簡單說了一下。蝶兒才安下心來,隨在身後,扶着她上了彌姑早叫人備好的車馬。自己也緊跟着上去。
那車夫早領了命,出了王府的側門直向別院而去。才行到朱雀大街便穩穩的一步也動不得了,原來,這街上有一處,因着有騎馬的官家人撞傷了平民在糾纏。
蝶兒扒開帘子一角,認真地看着外面的情況。
無憂的心思任意遊走,忽然想着昔年家裏也會採買這些戲倌,可母親總不叫她去看,還說那些戲倌小小年紀甚是可憐偷偷讓人送衣食過去,又叫人萬不可看低氣了她們。
那時的日子簡直就像是天上隨意的流雲,母親那樣的漂亮溫柔,跟了父親要去辦公的儀仗默默地送他。
那時的父親是要去很遠的地方,一千里的路,母親都會掛在心上。可也是在那時,還很小的她注意到大太太的眼神,準會在父親望向母親時充滿哀怨。
大太太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可是一到這個時候無憂就會不敢看向她,平日裏像是水晶葡萄一樣的眸光,就像是裂開來了一樣,射出如箭的寒光來。太鋒利了,讓人只是這樣的瞧一下,就像是要硬生生在人身上打出一雙血洞來。而寒冷的風又穿過那個血洞讓人又寒又痛。
想罷多時,仍然暗暗嘆氣,她不能想這些,再不能想這些,要是陷進這些可怕的昨天裏,那麼前路會一天比一天熬不下去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試一試才不會有什麼遺憾。
更要緊的是這拿到手裏面,似是而非的機會。
又等了一會兒,那糾纏的人群漸漸散了,馬車才又重新走起。
蝶兒想起姑娘說的糖葫蘆的事,有些糊塗,於是壓低了聲音在姑娘耳邊道,「前兒個聽姑娘說過,大公主小時候傷過,是不敢貪酸的,今兒個怎麼又想起了吃這個。若是吃得有什麼不對了,怕是不好吧。那位彌姑姑沒有什麼反對麼。」
無憂與她懷疑目光對了一對,也是一臉的難以釋然,喃喃,「是有些奇怪。但是,彌姑姑的反應很是正常。」將手裏的唱詞拿出來交給蝶兒。「之前的事情太過不了了之,這一次就多少有些擔心。現在還想不通。」說完,目光又落到那唱詞上面。
蝶兒又是對包好了的唱詞一頓研究,「我們要不要看看。」不知道是為何,無憂總覺得這裏面是有些什麼的,頗有些忌憚地搖了搖頭,腦海中浮出大公主寫的那些字,怎麼瞧都像是試探。自己若然是瞧了,接下來,又要費神掩飾,索性便是真的坦誠相對,只送這個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