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今天的我為什麼這麼大氣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那個女孩心裏就不舒服，可對她的不喜歡就像是前世就堆積起來的債，看到她就不喜歡。

    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用力在臉上掐出一個笑，跟晏皓道歉。「對不起，今天晚上狀態不對，抱歉。」

    晏皓聽完，眉頭皺的像小山，問了我一句，是不是因為裴勇健。我沒多想，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他，說是因為張總的項目，然後掏出一百塊錢塞到他手裏，讓他幫我付下錢，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路上，母親打了電話給我，又提讓我回紀家的事情，還說最近市里有個書法比賽讓我去參加。我憋悶着心情很想問她一句，為什麼我們要這樣費盡心思地討好那些像對待病毒一樣對待我們的人，可對着母親婉約的態度，想着我欠下她的那些恩情，我講不出口。

    在她的概念里，我所謂的外公，她的父親是崇高的，所以她用盡世上所有讚美的話來描述外公，我應該承認，在十五歲以前，我是喜歡外公的，哪怕活到十五歲我從沒有見過他，但我以為他是個慈眉善目的白鬍子老頭，就像是《西遊記》裏的太白金星那樣和藹，可十五歲時我偷聽到的一個電話毀了一切。

    母親跟那個「白鬍子老頭」講電話，靠在床邊忍着哭，一直哀求他的原諒，她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雯雯是您的親外孫女，父親，您見她一面吧！」

    見她一面吧，見她一面吧，見她一面吧……

    母親隱忍着哭腔的聲音一直在我腦袋裏一直繞着，那天晚上的夢裏，白鬍子老頭變成了妖怪飛走了，從此再也沒出現過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十八歲，我考到了大學，要出江蘇省，臨行的前一天晚上，母親躊躇了好久，才把我的身世告訴我，多少年以前有個人渣拋棄了母親，母親卻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生下我，從小乖順的她忤逆了她的父親，被她的父親逐出紀家，連姓氏都不准姓紀。

    後來，母親窮其一生都為了獲得父親的原諒而努力，但是我不了解那種父女之情，因為我不曾感受過。

    可我又覺得母親挺可笑的，這一輩子都在追求得不到的東西，她到底想堅持什麼。那人渣拋棄了她，她還心心念念想了他二十多年，拒絕了那麼多追求者，她的父親嫌棄她有辱家門，她就耗了二十多年去彌補父女之情。

    從公車上走下去，悠長的一段路，一個人碾壓過去。進了家門，我躺在床上沉重地呼吸着，鋪了竹蓆的床上溫度比我的體溫還高，電風扇嗡嗡的一直響，我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坐起來發了好久的呆，然後拿了手機，偷溜進了蘇州大學的操場。

    躺在塑膠草地上，周圍特別的開闊，星星也很亮，仿佛只有在天為蓋，地為床這樣廣闊的空間裏，我才能感受到一絲自由。我舒展着四肢擺在星空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每一道晚風吹過，都帶走了我的希望，我希望我的生命腐爛在泥土裏，當風沙泥土將我掩埋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我。

    沒人知道，我活着需要多大的勇氣。

    旁人都說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可我卻覺得她是最自私的人，她給了我賴以生存的物質資源，卻毀了我所有的精神，當初她為什麼非要生下我！

    風聲送了什麼聲音過來，打碎了我的思緒，跟着有道女聲嘀嘀咕咕地在講話：「不要，萬一有人經過怎麼辦，晚上會有人巡邏的。」

    「一個小時一趟，我早就調查好了。就算是有人巡邏，等他來的時候，我們早就結束了！」

    跟着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女生嗯嗯的嚶嚀聲響起，聽的我尷尬了，他們該不會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