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先生倒有些高人風範，面對難堪，卻坦然認之。

    老頭突然一拍桌子，對老太婆道：「你看看，現在證人來了，以前你總覺得我說假話，這下相信了吧！」

    老太婆哼了一聲，獨自喝了一口酒：「誰知道真的假的，騙了我一輩子，我才懶得信你。」

    梅大先生的臉色更加難看，又道：「當時梅家莊的人到底做了什麼？」

    「不講規矩！」老頭這句話便很有江湖味道，然後道：「當時我們所在的地方，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並且井水不犯河水，可是這幾個梅家莊的人一來了，便口出狂言，要所有的人全都聽他們的，於是大家都不服氣，就跟他們幹了起來。不過說實話，這幾個傢伙倒真是有本事，無論去多少人，幾乎沒有討到便宜的，就除了我那一回，傷了他們兩個人，那還算是最牛的了。」

    王大明插道：「他們個個都能以一敵十，這不太可能吧。」

    「也不是以一敵十，而是這幫人都會邪法，只要跟他們過招，不是頭暈就是眼花，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他們幾乎不用費什麼勁，就把人給放倒了。」老頭說着抹了抹嘴角的殘酒，接着道：「我那次去，早就知道了這個情況，於是便提前把嘴巴和鼻子全堵上了……」

    老太婆立即在旁邊譏道：「要嘴巴鼻子全堵上，你還能出得了氣，要不了三分鐘，你這老頭子就死人了。」

    老頭子嘿嘿一笑道：「這個是有點過了，其實我就是藏了塊抹布，聽說人尿能破邪，就自個兒撒了點，然後抽空捂着鼻子吸兩口。」

    老太婆一聽，立即大叫道：「你個老背時的，這種髒事也能做得出來，虧我還跟你睡了幾十年，要早知道這事，打死我也不跟你。」

    老頭怪笑：「這跟都跟了，後悔也沒得用，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老倆口自顧着吵鬧去了，也沒空來顧這邊的兩個恩人，王大明饒有趣味地看着梅大先生，但卻一句話不說。

    梅大先生之前還在為梅家開脫，以為只是稱呼相同而已，可是後來老漢說出松子溝，又說出用人尿破邪，這下他就賴不掉了。因為松子溝正是梅家老屋所在的地方，而人尿能不能破邪他不清楚，但能解毒卻是真的。所以說，老頭所說的那些破壞規矩的梅家莊的人，就是海南梅家的子弟。

    按老漢的年紀來算，三十年前的時候，到外面闖蕩的梅家人應該也是二三十歲，應該跟梅大先生相差不多，就是大也大不了多少。

    梅大先生皺眉細想，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於是趕緊問道：「大爺，你說的那些梅家莊的人，其中有一個人，是不是額頭上長了一個肉瘤子，就像牛角一樣。」

    老漢聞言一震，看向梅大先生，有些吃驚地點了點頭：「對，對，就是有這個傢伙，長着牛角，我們當時都叫他牛魔王，這傢伙最厲害不過，一條胳膊有我的大腿粗，一拳能把人打飛出去，好多人都吃過他的虧。」

    說到這裏，他又撫了撫自己的殘腿，嘆道：「說起來這傢伙真是我的大仇人，我這條腿就是被他打斷的，不過現在幾十年過去了，那傢伙應該也老了吧，哈哈哈，兩個老頭子見面，我想再大的怨仇也都無所謂了。」

    說完，老頭昂頭將一碗酒喝掉，倒真有幾分江湖好漢的氣概。

    梅大先生聽到這話，不由得全身一顫，低聲道：「果然是他！」

    王大明就坐在他的身邊，聽他說得清楚，於是道：「這個人你認識？」

    梅大先生默然不語，這是梅家的家醜，他可不想隨便亂說。不過他的心裏最清楚不過，這個外號牛魔王的人，是他的小叔，從小天生神力，但脾氣暴躁，後來因為違反家規，於是反了出去。當時梅大先生的父親做為家主，本來應該嚴明執行家法，但卻念在兄弟之情，就此與其一刀兩斷，不再追究他過去所犯的罪惡。沒想到這傢伙跑到外地之後，竟然還是一點不改，繼續做着害人的勾當。

    王大明見他不說話，也不再深問，但他看得出來，老漢所遇到的人，必定與梅家有關，不然一向灑脫豁達的梅大先生又何至於如此低沉？

    在老農家吃過飯之後，老漢又要留二人住宿，但梅大先生沒有接受，帶着王大明徑直離開，向深山之間走去。

    一路上，梅大先生都沉默不語，心情很差，王大明也不想招惹他，兩人就這樣穿行在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