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野絲毫沒有嫌棄那個房間曾經住過一個死人，還是一個被她殺死的人，就那麼自然而然的住了進去，那份淡定從容，看的那兩個女弟子心裏哇涼哇涼的。

    她們當初是吃錯什麼藥了，才會跟這樣可怕的女人過不去。

    一想到子蘭就那麼被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削單薄卻行跡可怖的女人擰斷了脖子，那兩個女弟子就是渾身一哆嗦。

    莫小野根本沒有要跟這些小嘍囉計較的打算，朝她們揮了揮手：「走吧，我要睡了……對了，我的活兒明天就麻煩你們幹了，看你們應該也挺閒的。」

    活兒……掃廁所？

    那兩名女弟子眼中露出愁苦，卻根本不敢有絲毫分辨，連連答應着小心退出去。

    莫小野躺在子蘭換過被褥的床上，看着屋子裏面全然一新的東西，冷冷提了提唇角，剛準備閉眼，屋子門口就是一道陰冷的氣息出現。

    已經猜到了什麼，她紋絲未動，靜靜看着門口方向，片刻後，她就看到，一個虛幻的影子穿過門走進來，神情有些渾渾噩噩，正是剛剛被她殺死的子蘭。

    按照時間算，子蘭的魂魄也的確應該是離開身體了。

    子蘭的視線有些茫然，卻依舊記着回自己房間的路，就那麼穿過門進來，似乎還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一推門，卻直接過來了。

    子蘭被莫小野擰斷了脖子，走進來的時候，腦袋還保持着臨死時候歪向後邊的角度，她面對着一個地方的時候，身體卻是側對着的。

    就那麼僵直着走進來，乍一看，那扭曲的模樣，還真有點讓人瘮得慌。

    只不過，不包括莫小野。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莫小野的時候，子蘭的魂魄明顯一愣，緊接着她的眼神就迅速恢復清明，低頭，看到自己角度扭曲的身體，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殺了……被眼前這個醜八怪殺了！

    一聲尖銳的嚎叫，子蘭的鬼魂頓時帶着滿身寒意朝莫小野這邊撲上來：「我殺了你……」

    嘶啞縹緲的聲音，讓莫小野竟然有種久違的感覺。

    好久沒有正面應對過鬼魂了。

    可子蘭剛靠近床鋪，就忽然一動不動了，她停下來，滿眼驚恐看着停在她眼前的匕首，原本因為怨恨而外凸的眼珠也慢慢縮了回去。

    成為鬼魂，她自然能感覺到，什麼對她來說，是絕對不可碰觸的。

    看着靜靜躺在那裏的莫小野，子蘭身上的怨氣還在，卻不敢再衝過來，只是斜着站在那裏，面孔下面就是肩膀，用那詭異的角度看着莫小野，一開口，眼睛泣血的控訴。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我想活着……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莫小野緩緩嘆息一聲，沒有開口。

    子蘭像是忽然有些發狂，上前兩步，卻被窮途指着再度退回去，她看着莫小野，滿眼怨恨不甘：「我欺負你，我是欺負你了，我不對，可是……我罪不至死啊，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莫小野終於開口了，眼神有些飄，仿佛走神了，緩緩開口問子蘭：

    「那你呢……為什麼要欺負我？」

    子蘭微微一怔，然後就是有些茫然的低頭，低頭，卻看到的依舊是自己的肩膀，這種詭異的模樣讓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她捂着臉嗚嗚哭起來，聲俱淚下。

    「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怨恨，為什麼，我要委身給金錢豹那樣腦滿腸肥的男人，我被他壓着，感覺自己像是被畜生在凌辱，你知道他進出我身體的時候我有多噁心嗎……可是我還要笑臉相迎……」

    猛然抬起頭，子蘭的面上有些癲狂。

    「他答應我，答應我幫助我進內門，可是……這麼久了，他都沒有履行，沒有……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莫小野淡淡開口：「說了這麼多，我看不出這些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子蘭猛然一怔，抬頭看着她，聲音低下去。

    「我不甘心，我想發泄……我也想凌虐別人，我想發泄，不然我會瘋的，我會瘋的！」

    緊接着她聲音就是猛然拔高：「我只是欺負你，可沒有殺你，你憑什麼殺我，憑什麼！」

    說着，她身上的陰氣又是猛然大作，猛地朝莫小野撲過來。

    剛一碰觸到窮途，子蘭身上的陰氣就是倏地被擊散，她瞬間跌倒在地，魂魄直接開始渙散。

    看着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的鬼魂，莫小野悠悠開口。

    「你因為自己的心情，想要用我發泄，所以才會惹到我……我自己心情也不好，也需要發泄，恰好，你撞了上來！」

    「所以……」莫小野坐起來，看着地上的女鬼，攤手，神情很平和：「如果你沒有因為想用我發泄而惹到我，我也就不會將自己的心情發泄在你身上，這其中都是有因果，你說你罪不至死，那我呢，我又惹到你什麼，為什麼你就要選擇我來欺凌，來發泄？」

    說到最後，莫小野又是笑了：「所以，不要來跟我講不甘心，不是我選擇你，而是你選擇了我，罪不至死……這世上，罪不至死卻不得不死的人有很多。」

    子蘭的魂魄滿眼驚恐的看着自己緩緩消散，張嘴，已經發不出聲音。

    看着眼前的魂魄消散，莫小野緩緩抬手，看着自己瑩潤的手掌，偏頭，輕飄飄自言自語。

    「已經活在這世上，除了自己能讓自己好好活着……又有什麼道理可講，該不該死，會不會死……很多時候，並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

    猛然握手，手指縫中緩緩溢出瑩潤的白光，感受到小腹處，像是剛剛睡醒的珠子，莫小野淡淡提了提嘴角。

    任何時候，只要你站在弱者的位置，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委屈、控訴，不甘……那又如何！除非將決定權握在自己手上，否則，永遠只能落得個被別人掌控命運的下場。

    閉眼躺下……外邊，黑色的夜空，雲捲雲舒中就到了黎明。

    因為金錢豹的緣故，莫小野在外門的日子，從第二天，就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