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天華半神聞言忍不住神情有些恍惚了起來。

    在這一刻，他忽然平靜了下來，怨恨，惱怒，瘋狂，盡數消失，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莫余，然後陷入恍惚之中。

    他是半神啊！

    死這個字，距離他有多麼遙遠？

    武道六境，蛻凡六境，神通六境，足足跨越了十八個境界，歷經無數劫難，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了麼？

    天華半神默然，他忍不住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在上古時期，他也如如今的莫餘一般，苦苦掙扎，最終橫掃世間，擊敗一切敵人，登臨天尊之位，被稱之為華天尊。

    後來，無敵天下的他，更是參與了上古末期的無上大勢力建造，直接建立了兩大無上勢力，經過重重困難之後，也都守護到了如今。

    花費了數十萬年，抵達成神第二步，成為神體境的半神至尊，在整個世界之巔都擁有極為崇高的地位。

    半神至尊的壽元也不是永久的，有長有短，擅長攻伐之道的半神，壽命要短一些，頂多也就是幾十萬年，而擅長養生之道的半神壽命要長一些，有人甚至活過百萬年以上。

    天華半神，修煉的便是罕見的五行之木，他的壽元，要比之眾多半神至尊還要長的多。

    足足超越三百萬年的壽元，說出去簡直嚇人。

    在別的半神苦苦掙扎，為天道辦事，換取本源之力續命之時，天華半神卻依然可以悠遊自在的揮霍自己的時光。

    縱然天華半神不是擅長戰鬥之人，修為提升緩慢，但是，他活的夠久啊。

    因此，活過了近兩百萬年的天華半神，在這一刻，依然有些不敢接受，自己的生命，竟然要走到盡頭了。

    他茫然的看着周圍天地，看着自身，看着莫余，感受着體內被封鎖的本源之力，感受着神體之中不斷被破壞的本源契合度，這一刻，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似笑，又有些哭的味道。

    「罷了，罷了！」

    看着莫余手持大夏龍雀刀緩緩走到自己近前，天華半神苦澀一笑，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無須你動手，本尊死可以，但是你應當知道，本尊最好面子，看在雲雪的面子上，看在華寧的面子上，讓我自絕於此吧！」

    說着，天華半神身體之中，忽然出現一絲絲蘊含本源之力的道之氣息，那些氣息從他的神體之中飄出，然後消散在了天地間。

    那絲絲道之氣息越來越濃郁，直至，猶如滾滾狼煙，向着虛空奔騰。

    在狼煙之中，天華半神的神體漸漸消散，就連他的神魂，也開始消融。

    「華寧......唉！」

    一聲長嘆，天華半神的身影漸漸模糊了。

    莫余怔怔的站在虛空之中，猶豫了片刻，最終嘆息一聲，將大夏龍雀刀收進了熔爐空間之中，他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已經明了。

    這是化道！

    成神六步，如果不追求以力證道，任何一步如果得到足夠的本源之力，都可以選擇直接合道，成為真神，不死不滅！

    但是，同樣的，在如果想死，那也可以選擇化道。

    所謂化道，便是消散自身意識，徹底將一身修為化去，歸還天道，歸還世界。

    莫余知道天華半神為何會如此選擇，他這麼做，有兩個意思。

    第一，就如他所說，若是被莫余殺了，恐怕他天華半神永生永世都會被刻在恥辱柱上，都會被記載在史書之中，一尊半神，被人逆天屠神，這不但會給予莫余難以想像的榮耀，同時，也會給予天華半神難以想像的恥辱。

    他是一個好面子的人，為了面子，付出了太多，既然已經沒有了活下來的希望，那最終想死的體面些，也算是正常。

    第二，則是為了華寧，為了牧雲雪。

    從天華半神身影模糊前的那一聲長嘆之中，莫余又豈能聽不出他嘆息之中的悔恨和解脫？

    無論天華半神當初作出什麼樣子喪盡天良的事情，他終究還是華寧丹帝的父親，最終既然註定要死，那他死於自絕和死於莫余之手，完全是兩碼事。

    他無論怎麼說都是華寧的父親，是牧雲雪的外公，若是真死於莫余之手，縱然莫余有了驚世的榮耀，但是，同時也背負了這段命運，最終影響到的，很有可能就是牧雲雪和莫余的關係，華寧丹帝和莫余的關係。

    臨死前，他想死的體面，又順便不為女兒和外孫女製造障礙，這完全是說得通的。

    因此，看着天華半神化道而去，莫余最終唯有輕嘆一聲，然後無言以對。

    天空之中，光雨瞬間爆發，整個武神界，無論是人族五域，還是西北大漠，亦或者是古妖魔域，北海虛空，世界之巔，荒古之地，無人區，妖域，這一刻，全都了。

    就算是星空之中的聖地古城，九幽之下的幽冥彼岸，在這一刻，也全都有人看向虛空之中的光雨。

    光雨爆發，是一尊半神死後反饋給天道，天道又反饋給世間的靈氣，那靈氣充沛至極，同時，也是一尊偉大人物死去的象徵。

    到底是誰死了？

    到底是那尊半神？

    這一刻，很多人都陷入了疑惑和震驚之中，他們神識覆蓋武神界，快速的查探了起來。

    ......

    而在羅浮仙山之上的虛空之中，莫余伸出手，接着那飄散的靈氣光雨，忽然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天華死了！

    兩世仇敵，一尊半神，號稱武神界最偉大的存在之一，就這麼死了。

    回顧前世今生，還真是令人感嘆不已啊！

    莫余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沒有絲毫的興奮，也沒有絲毫的傷心，似乎，天華的死，他從未放在心上一般。

    搖了搖頭，莫余輕嘆一聲，然後身影快速向着下方飛去。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這裏既然是至尊們培養子嗣的地方，那天華的死，肯定會吸引到很多半神的注意力，萬一來了一尊半神，那莫余必死無疑。

    那些半神也不像天華半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