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歌 第二十五節 王的憂傷:奏摺
我至今還想不明白在王城北方的月族為什麼沒有出兵阻擋我攻入王城。月族的當家人月琅卻告訴我,他從沒接到大祭司出兵捍衛王城的命令,所以銀族一直固守銀城。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回答,在我看來,只有兩種解釋,要麼是銀琅說謊,要麼是大祭司愚蠢得不可救藥。但這兩種解釋都說不通,如果是銀琅說謊,接到來自王城的命令而不出兵,那是死罪;說大祭司是愚昧,她卻可以聰明得隻手遮天。所以兩種猜測都不能讓我滿意。
若要問我更傾向於哪一種猜測,我認為銀琅說謊的可能性更大,他很有可能已經收到大祭司的勤王令,卻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出兵。但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沒有實質證據,我新登王位,根基未穩,目前要團結四大家族,不敢造次。
但我還是陰差陽錯地成為了王,我失去了作為人活着的意義,我沒有了自由。在母后嚴厲的監督下,我每天的任務是處理多不勝數的奏章,各種各樣的奏章。例如御史方繼的一卷奏章,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字,我看了接近一個時辰,寫的竟然是月宮裏的一隻母貓和銀宮的一隻公貓偷情,夜裏發春,吵吵鬧鬧,還生了一堆貓仔,貓仔又太活蹦亂跳,在王宮四處亂竄,到處拉屎,影響宮容。當然他寫得沒有我以上所說的簡潔,他單單是描述那隻母貓,就用了很多筆墨,摘錄如下:「其母貓,長得臉白唇紅,眼若流星,氣若蘭息,惹得周圍公貓尖叫連連,競相爭交合;其爪奇利,如虎爪,如狼爪,爪所到之處,皆被撕為兩段,準備攻擊之前,更是兩耳倒聳,煞是嚇人,逃跑之時,又加上後腿後撤發力,一躍十丈,飛檐走壁,無所不用其極,弄得宮內雞飛狗走,追捕人員無法抓及;其尾又奇長,宮女稍有不慎,即被其絆倒……」
他最後的建議是:懇請王下令將王宮的公貓全閹了。
但偏偏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偏要寫了一萬字,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國家建議。況且交、合乃是獸之常情,怎麼能因為這個就把全宮的公貓閹了。而且他上面寫道「一躍十丈」,我覺得他有誇張化的嫌疑,試問雪狼都未必一躍十丈,何況是一隻貓?
看後我勃然大怒,將奏章扔地,還要踩上兩腳,踩了兩腳,也不能止怒,我又下令賞他五十仗棍。但是又被母后阻止了,若不是我胃一直很好,我還會當場嘔吐。吐完還要讓他來親自清理。母后她總是袒護群臣,說為王的要大度,從善如流,以至於群臣所寫的奏章越來越荒誕,有個御史更是在早朝上宣讀了一篇三千字的悼文,他讀到大概兩千五百字的時候我才聽出了主旨,前兩千五百字可以忽略,因為全是為後面的五百字做鋪墊的,大意是說一個王爵飼養的雪鳥死了,他很為王爵感到憂傷。聽完我差點從王座上摔了下來,當時在大殿我就想罵他一句「王爵的雪鳥死了,關你何事?」但礙於母后在場,我沒有出聲,只是母后聽完後也沒忍住一臉疑惑,也算是慰藉我飽受奏摺摧殘的心。最後母后用一句「御史真的是憂國憂民」打發他走了。走回原位的時候,他還一副驕傲的神情,仿佛他剛剛提議的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一樣。當時母后就忍不住說了一句:「不行,還是得打。」御史被拉出去打了三十棍,打完了,母后臉色也好看了很多,緊鎖的眉頭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母后也不告訴他為什麼打他,使他摸着屁股一臉疑惑。
我實在難以想像父王以前是怎麼容忍得了的,而且他常常在大殿之上讚賞御史們憂國憂民,為他排憂解難,我很有理由懷疑父王根本就是沒看的,也沒聽。據說父王就是這樣的,聽朝的時候,總是以手托着臉,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無論是誰,宣讀說完奏摺之後,父王點頭稱好、好。有一次一個御史當場說父王待在後宮的時間太多,上朝的時間太少,勸他不要日夜操勞,注意身體。父王聽完就連連點頭說好、好,以至於廷下的群臣微微發笑,才覺得不對勁,讓那御史再讀一遍,一聽,臉紅了,才發現是罵他的。盛怒之下,賞了那御史五十棍。這麼一打,麻煩了,御史們紛紛上疏,好像終於有事幹了,也有話要說了,大家爭先恐後,將父王和歷代藍桑王作了個全面的比對,得出的結論是父王不豁達大度、好色、不勤於政事、不從善如流……父王不問不理一個月才將這事壓下去。
我面對的就是這麼一群人,不提實質性的建議,還不能罵、不能打。這幾個月下來,我發覺自己的脾氣暴躁了很多,只要見到類似於御史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