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謀天下 435 殘兵敗將
城外的廝殺聲漸漸被風淹息,哀嚎聲與慘叫聲卻依然是不絕於耳,在李弘眼裏,如果說金吾衛像是狼群一樣,在圍困住敵人後,便會立刻給予敵人冷酷無情的殺戮的話。
那麼浮屠營就像是鯊魚一樣的存在,屬於那種不能聞見血腥味的更大異類,刺鼻的血腥味兒仿佛能夠讓他們的神經變得亢奮,看着血花在空中散落,或者滴答在臉上時,往往能讓浮屠營的兵士變得更加的嗜殺、血腥、冷酷。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柳京城外的唐軍開始有序的往城內撤退,身後留下了一片如麥穗被收割後麥稈被推到在地的景象,殘破的旌旗斜斜插在地面上,隨着微風無力的晃蕩。
旗杆頂端,不知名的食腐飛禽屹立在上,警惕的拍打着翅膀,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眼,望着大唐軍隊撤退的背影,時不時也看看滿地留下的食物,有種不知道該從哪一片開始飽餐的糾結。
沒有受傷、沒有戰死的戰馬全部被唐軍牽回了柳京城,一些受傷不算是嚴重的新羅、百濟兵士,在感到四周終於不再有廝殺聲,只有飛禽撲棱着翅膀緩緩落下的聲音時。
這才緩緩推開身上沉重的屍體,眼睛如那些飛禽的眼睛一般,躺在地上往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翻看一遍後,才緩緩撐起自己的身體,面色有些茫然呆滯的望向大唐騎兵的背影。
斜陽散落在城外寬闊無垠的空地上,把大唐騎兵的影子繼續拉長,金色的餘暉下,新羅、百濟兵士望着那如天神下凡的軍隊,旌旗招展、腰背挺直,手中的馬槊還帶着讓他們害怕的鋒利與陰森,心中硬生生的升起了一種唐軍不可戰勝,是魔鬼的念頭。
環顧四周,淒涼、蕭瑟的戰場上,一些高高摞在一起的屍體,最上面的屍體突然自動往地面翻滾幾圈,然後再次一動一動。
而最下層的屍體像是要詐屍一般,面對着夕陽緩緩的站了起來,看向那目力所及的那一個黑影,其情形與自己一樣,呆滯着神情掠過自己的同伴,而後緩緩的茫然四顧,最後眼神也看向了大唐軍隊那越來越遠的背影。
偶爾會聽見身邊或者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痛苦叫罵聲,或者是一陣一陣的悽慘哀嚎聲,撕心裂肺的求救聲並不能引起他們這些手腳完好的兵士的同情,但看着那些在地上因為疼痛打滾的同伴可憐的樣子,神經已經麻木了的其他同伴,紛紛投去了一個悽然苦澀的目光。
新羅、百濟的兵士望着被飛禽們爭相取肉的同伴屍首,最終還是費力的彎下腰撿起一把已經卷刃,或者已經斷為兩截的長刀,拖着踉蹌、沉重的步伐緩緩往離自己最近的,那些撕心裂肺的求救聲處走去。
路過肆無忌憚的食腐飛禽時,手中的長刀也不過是無力的、象徵性的揮動幾下,像是在敷衍自己的靈魂,安慰自己戰死的同伴,自己已經盡力保護你們的屍體了。
飛禽看着他們無力緩慢的架勢,不過是象徵性的拍兩下翅膀,換個位置繼續用喙啄開盔甲,往戰死者的心臟處、脖頸處、還在留着獻血的地方再次啄去,繼續享用自己的美餐。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離自己原來越近,陣陣馬蹄聲也離自己越來越近,站在傷者的跟前,看着傷者求救、乞憐的目光,完好無損的兵士茫然的抬起頭,動作緩慢的扭頭望向身後,大軍這個時候終於趕來了,但三萬人已經全軍覆沒。
回過頭的兵士再次望了一眼那受傷的同伴,看着那被戰馬的鐵蹄踩的血肉模糊的胯骨已經跟地面黏在了一起,眼中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無力的說道:「兄弟送你上路!」
手中的長刀用盡了全身所有力氣,與這一片屍體群里其他為受傷的同伴一樣,手裏的長刀以最快的速度割破了同伴的喉嚨,而那被割破喉嚨的同伴,臉上也在最後一刻,浮現出了安詳、滿足的笑意。
慘叫聲越來越少,能夠站起來茫然四顧的新羅、百濟兵士則是越來越多,隨着新羅、百濟聯軍的大部隊,踩踏着地平線最後一縷陽光來到,那一大片屍首群前的時候,那些未受傷的兵士,已經自動的集結好了足足有兩三千人的戰陣。
新羅將軍溫君解、百濟將軍謝夫婁兩人,滿臉不可思議跟震驚的望着眼前那些兩三千人的殘兵敗將!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使勁的搖晃着腦袋,這怎麼可能!大唐如今在城內的兵力也不過就兩萬多一點兒,怎麼可能在城外的用騎兵全殲自己三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