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拿出一支煙叼在嘴上，點着後遞給馬小虎。馬小虎接過，狠狠的抽了一口。四眼又把酒倒滿，才和馬小虎說，

    「小虎，我答應你，以後我肯定不再碰藥了……」

    馬小虎打斷四眼，他連連擺手，

    「不，不，四眼，我說的是退，和藥沒關係。只要是退了，我們還是好兄弟，以前的事情就讓他都過去，好不好？」

    馬小虎看着四眼，眼神中是一種急迫的期待。他多希望四眼能點頭答應。但四眼卻說，

    「小虎，你聽我說。現在永發倒了，我只要再加把勁，馬上就能成為名符其實的大哥了。小虎，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嗎？以後你就干你的買賣，外面的事情我來料理。小虎，這個城市就是我們的了。你說我們現在有錢了，可這點錢跟真正有錢的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咱們都有孩子，還有這麼一大票兄弟跟着，就這點錢都沒辦法給他們安置個像樣的後路。這些你想了嗎，小虎？」

    四眼說着，喝了一大口酒。他一邊喘着酒氣一邊繼續說，

    「小虎，你知不知道，我從第一天開始混我就想有一天能當老大。我最開始的目標是你，我當時是想超過你……」

    馬小虎也喝了一口酒，他苦笑着看着四眼，

    「可你早超過了？」

    四眼身子向後靠，他倚着靠背，眼裏泛着淚光，

    「我也有一陣子曾這麼認為。但後來我知道不對，我這輩子永遠也不會超過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馬小虎搖搖頭，四眼咧嘴笑了下，笑容很牽強，

    「因為我知道，你是我大哥。即使我在外面的名聲、地位、財富都超過了你，但我在你面前還是弟弟。所以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超過你了。但我可以超過別人，什麼黃章，白世榮，馮永發……」

    馬小虎歪着頭，他皺着眉頭看着四眼，

    「四眼，你已經做到了，這些事情你現在都做到了，現在退出不是正好嗎？以後社會上誰提起你四眼，都得說那是大哥，在最牛b的時候退出了……」

    四眼搖頭，

    「不，我現在還不是。小虎，你聽我的，我們再拼五年，五年足夠了，五年之後我們一起退。我也保證不碰藥了，好不好？」

    馬小虎搖了搖頭，他冷冷的看着四眼。

    「我只問你一句，你不肯退，是嗎？」

    四眼也看着馬小虎，好半天，他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馬小虎忽然笑了，他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

    「從前我和哪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想過天長地久，但和哥們在一起我卻覺得一定會是一輩子。可四眼，你是個特例啊……」

    說着馬小虎拿起酒杯，把一杯白酒又幹了。他整個人也變的嚴肅起來，盯着四眼，咬着牙，硬生生的說，

    「四眼，你聽着，從今天開始，你我兄弟恩斷義絕。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馬小虎說的斬釘截鐵，口氣不容半點質疑。四眼整個人似乎一下癱軟了，他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酒杯，忽然一把拿了起來，一飲而盡。接着拿着酒杯對着自己的額頭就是一下，玻璃杯應聲而碎。四眼的額頭和手上，開始流血。

    馬小虎如同沒看見一樣，他又要了一瓶酒。重新給四眼要了個杯子，把酒倒滿，

    「四眼，這是你我之間最後一杯酒，你以後好自為之！」

    說着馬小虎先幹了，四眼猶豫一下，還是把酒幹了。

    馬小虎站了起來，他從手包里拽出二百塊起，放到桌子上，起身要走。四眼忽然拽住馬小虎，馬小虎呆呆的回頭看着他。四眼把錢放到馬小虎的手裏，他眼淚早已止不住的往外流着，哽咽着說，

    「小虎，這些年我沒正經叫過你一聲哥。今天你讓我叫你一次吧……」

    馬小虎沒動。四眼抽泣着，喃喃的喊了一聲，

    「哥！」

    話音一落，馬小虎的眼淚也流了出來。

    「哥，最後一頓飯，就讓我這當弟弟的請吧！」

    四眼已經泣不成聲。

    馬小虎緊緊的攥着這二百塊錢。他輕輕甩開四眼的手，一個人離開了燒烤店。

    馬小虎一走，四眼就兩手拄着桌子，像一個孩子一樣不停的哭着……

    出了燒烤店，外面的雨還沒停。馬小虎以為自己喝這些酒一定會多，但卻是說不出的清醒。

    他把車開到了學校大門口。望着校園裏那熟悉的一切，掏出錢包。錢包裏面有張已經發舊的照片，正是這些兄弟的合影。相片裏的四眼剃着光頭，正燦爛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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