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246)、永絕後患
更新:08-13 03:45 作者:掃雪尋硯 分類:女生小說
手臂的肌肉缺乏力量,鐵大的手很快垂落,耷拉在膝上。
鐵大目光垂落,望着自己那雙曾經以輕舉百斤穩如鐵石而在海港揚名、此時卻連動一動指頭都有些控制不了的手,無聲的一嘆,又問自己:鐵大啊,你活着是為了什麼呢?就是這樣被別人推來擠去麼?高家給了你活着的機會,也讓你有了痛苦的機會,你該恨麼?現在你又被另外一個人從死亡之中救活,若要報答,卻要做害高家的事,你有這個選擇的權力麼?
良久的默然後,他的喉間忽然發出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然而卻辨不出究竟表達了什麼。
只有他的心裏在泛起巨*,在裂膚般的掙扎呼喊:
「也許死是最簡單的,但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我忽然特別怕死,怕那種痛苦,怕窒息的感覺……所以,我要活着!」
……
要活着。
要活得好。
這些是人的基本索求。然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很多時候,都是要以別人的肩膀作為鋪路石。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把自己的肩膀主動露出來,讓你踩。
夜色降臨的城南,貧民居住的舊房區,羅老頭兒的小破院子裏忽然來了一群客人。他們不是一齊來的,但出手很是爽快,所以羅老頭兒在掂着三兩碎銀子,被那群人帶着的護衛用銳利的目光掃視着逼出院子時,他心裏雖然有些害怕和忐忑,但更多的是憑空賺了一筆的喜悅。
這所破落院子,平時用來供流鶯取樂時租用、禁貨停放、以及一些市井混混聚眾賭錢時,即便連續租出去十幾天,也沒今天一晚上賺得多。
羅老頭兒無後,唯一的產業就是這院落,而他自從發現了這破小院還可以用來這麼賺錢時,他平時要做的不過就是廣而告知的讓四鄰知道,他是個孤寡老人,這宅子也是極其貧舊的。
因為太破,正常點的人不會來敲門租屋;因為院子裏沒啥值錢東西,連老鼠都不願意越牆竊食;院子裏就住了個孤獨老頭兒,根底簡單,要查問什麼,只要老頭兒裝痴呆閉緊嘴巴,雖然他的一口牙早已不再齊整,口封卻是緊得很的。
待第五位只帶了一個年輕人相隨的客人到來後,院子裏的一名護衛模樣的人就關上了院門,守在牆墩的側後方。
這第五個客人進了小院中唯一的一間屋子裏,看見那四位先到的客人,五人都只是以目光相碰,權當是打過了招呼,並沒有開口出聲。
五位主要的客人聚齊,正襟危坐。他們的面前沒有打磨光潔的桌子,也沒有僕人備好的茶點——雖然在開口之前,這幾人都已感覺到喉嚨間壓抑的干啞。
眾人安靜了片刻後,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中年人乾咳了一聲,終於開了個話頭,也直接挑明了今晚要議論的內容。
……
一刻中後,低沉的對話聲,將話題談論到了中段。
這時候,坐於主位左手邊的一個青年人忍不住說了句走了偏鋒的話:「易公,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欠失妥當?萬大人還在牢裏,如若這時候就對姓林的動手,豈非讓萬大人的嫌罪更重?」
坐於主位上的那個中年人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慢慢說道:「林杉不除,像他這種做法,繼續下去,只會是後患無窮。必須趁他的勢力還沒完全恢復,快刀削金,以保我等太平。」…
他在深長的一個呼吸後,又說道:「就當是犧牲了萬大人吧!損他一個,幫我們五個,孰重孰輕你們就辨不得?別像女人那麼優柔寡斷,我們幾個可都是拖家帶口幾百號人,哪有那麼多精神力講義氣?」
之前說話的那個青年人沒有再說話,他垂下目光,眼中有掙扎的神色,但很快歸於平靜。與此同時,那最後一位進院的客人隨行的那個年輕人也垂下了目光,眼中斂藏和壓抑的是近似的眼神。
席間五人亦是有一兩人禁不住輕輕嘆息,然後歸復於平靜,只有一個身形極瘦、臉頰凹陷,但是雙眼細亮如鼠的人開口說了一句:「若能如此,萬大人也不算白白犧牲了。姓林的若不在了,我等至少還能再逍遙幾年。贍養萬家家眷的事,只要萬夫人願意,我錢某願意一個人出一半的贍養費。」
「錢兄,你這麼說豈不是在小瞧我們麼?」
「愚弟倒覺得即便萬大人不在了,萬夫人也不會接受他人的幫助,萬夫人的娘家可是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