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漏洞 21、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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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瘋了,
一切好像就變得容易了。
不再需要縝密的思維,不必要把腦子累的像狗一樣。
可是瘋話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鍾弦已經進入半醉的狀態,本來可以飄飄欲仙的時候。鄧憶的做法卻讓他心裏像堵了塊石頭。
他承認喜歡和鄧憶聊天,聽着他喃喃道來。但他不喜歡聽他說案子。或者只是不喜歡聽他可能會懷疑到自己的哪一部分。
他甚至可以喜歡聽他深刻地分析自己,說他的性格或心理有問題,這些都可以。
鄧憶和他世界裏的人與事都不一樣。好像周圍都是泥濘沼澤地,而鄧憶卻是旁邊一塊乾淨的石頭,他可以爬上去,藉此暫時欣賞一下清亮的夜空。
他就是這種感覺。
儘管他們相識時間並不長。有些感覺卻可以一開始就產生。
這是絕對純粹的感覺。
並不像他無意中引導的那樣。
現在似乎他完全把這個引導去了別的方向。以致於鄧憶用一種很危險的眼神看着他,那個傢伙竟然會用很富有意味的眼神看着他。
鍾弦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儘管他一個字也沒辯解。心中絲絲縷縷地感到失望。好像沼澤地就要吞沒這塊唯一乾淨的石頭了。誰都無法倖免。
「做點什麼」
鍾弦將酒杯放到床頭桌上去。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醉的比想像的嚴重。
他揉了揉額頭,
他重新嘗試站起來,扶着牆去了浴室。他一度怕鄧憶會跟進來,但幸好那個傢伙沒有。
洗澡並不是為了開始,而是為了冷靜。用的時間越久,越會起到冷卻熱情的作用。鍾弦那麼做了。等他穿好棉質浴袍出來時,鄧憶已經不見了。
不知那個傢伙是何時離開的。他甚至沒有聽到開關門的聲音。
鍾弦在空蕩的酒店房間裏站了好一會兒,身體裏的酒精沒有再讓他飄然欲仙。失落的感覺卻是比剛才的失望還嚴重。
他將瓶子裏剩下的酒,一氣全喝掉。忍着會吐出來的可能性,爬上床去,蓋上被子,等着酩酊大醉,強迫自己睡覺。
可是,現在這張床和世界上任何一張床都一樣了。
和他公寓裏那張又大又舒適又美觀的床一樣。
柔軟的床墊下面是堅硬的讓人無法安寧的芒刺。
那個芒刺扎在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人生重來一次。他會不會再這樣不顧一切、放棄一切,只為追求目標。
可是,
沒法重來。
他的吉它早就被他摔碎了,像垃圾一樣扔掉了。他不再唱歌,更不會再寫歌。
他曾給那個老女人寫過並唱了最後一首歌。
違心的,卻覺得是做了件最正確的事。
他換來了他人生的第一輛車寶馬5,用那首歌以及他的處子之身。
在他能用自己的錢買別的車時,他將那輛僅開了一年的豪車像垃圾一樣扔進二手車市場。
「該死的!」他翻身爬起,一隻手抓住枕頭,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捶自己的胸口。被子蒙在他的頭上讓他喘不上氣。
睡覺睡覺!
他聽到一點響聲,細微的很。
他將被子從頭頂揭開。目光掃過房間,定格在窗子那兒,剛剛那裏的窗簾是半閉合的,現在全部打開了。
鄧憶正悠哉地坐在飄窗的窗台上,手中端着一杯即將飲盡的酒,一雙無法被夜晚與醉意蒙蔽的明亮眼睛,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床上的鐘弦。
鄧憶原來沒有走。
更沒有像鍾弦認為的那樣,在他洗澡的漫長時間裏因意興闌珊乾脆睡着。
鍾弦的腦子運轉的飛快,確定自己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妥便放下心。
鄧憶從窗台上跳下來,右手裏還拿着酒杯,他坐到另一側的床邊抱着右腿的膝蓋雙眼盯住電視,電視沒有音量,正在播放一檔有文字註腳的法制節目警察運用天網抓捕犯人。
鍾弦覺得心裏安定了,芒刺隱退了。那個傢伙僅僅是在他一米外就有這樣的效用。
剛剛猛喝進去的小半瓶酒的效果此時顯現,他暈乎乎地閉上眼睛。他有了睡意。
再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