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在曹家的小院子裏面轉悠了兩圈，這個家庭已經窮的一清二白，估計能賣的都給賣了。就連廚房裏面，都找不到完整的鍋碗瓢盆。

    曹沾去得匆忙，回來得也挺快。

    清朝的鹽還不純淨，都泛着黃，看得沈懿有些惡寒，不知道哪地方放產出的。不過聽曹沾說，這算是能找到的品質最好的鹽了。

    在沈懿的指導下，曹沾很快做了一鍋香濃的青菜瘦肉粥。

    孩子昏睡了一個多時辰，迷迷糊糊問道了菜粥的香味，喊了聲餓。

    這聲餓讓曹沾夫妻兩個淚流滿面。

    么兒稍微喝了一些粥，灌了半小碗溫鹽水，這才滿意地睡了過去。

    或許是青菜瘦肉粥的緣故，么兒面上有了些健康的紅暈。

    沈懿把最後的十兩銀票和部分消炎藥、抗生素留給了曹沾，曹家的窮苦，沈懿沒時間幫他們解決，能夠做的只能到此。小孩的腸胃需要休養，在此其間，藥物的治療還是必須的。

    曹沾沒有能夠寫完紅樓，幼子的夭折佔據了很大的原因。沈懿的這些藥物，應該能夠把這個孩子從鬼門關拉回來。或許曹沾在生命的最後，就不會遭受更大的痛苦。

    在這個時空中，曹沾能夠不留遺憾，幼子健康成長，紅樓能夠寫完。

    沈懿突然笑了笑，這個時空的未來，那幫人有幸閱讀到完整版本的《紅樓夢》，是不是也得感謝一下自己這個穿越者。

    沈懿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救治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歷史。這種程度的改變，足夠引起時空管理系統的注意。

    「恩公救了我家么兒，真的是無以為報。」

    照顧孩子睡下之後，曹沾找到了沈懿。

    「這是？」沈懿看着曹沾手裏面有一個粗布小包裹。

    「祖上留下的念想。」曹沾有些苦澀地說道。

    沈懿展開包裹，裏面是一條頂戴花翎。

    在清朝的官員體系中，官府和花翎都是有着嚴格的等級的。曹沾的曾祖母孫氏做過康熙帝的保母，祖父曹寅做過康熙帝的伴讀和御前侍衛，後任江寧織造，兼任兩淮巡鹽監察御史。在康熙、雍正兩朝，曹家祖孫三代四個人主政江寧織造達五十八年，家世顯赫，有權有勢，極富極貴，成為當時南京第一豪門，天下推為望族。

    曹沾十三歲，時任江寧織造員外郎的叔父曹頫以騷擾驛站、織造虧空、轉移財產等罪被革職入獄，次年正月元宵節前被抄家。看過紅樓的人就會有熟悉感，因為曹雪芹把他的家族故事寫進了紅樓裏面。

    從家族鼎盛到落敗無比，也不過數十載光陰。

    沈懿手中的花翎，就是曹沾留下的唯一念想。

    曹沾思來想去，家裏面能夠拿得出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花翎的做工非常精緻，孔雀翎都是精挑細選的。孔雀翎上面點綴的紅寶石，過了幾十年還是熠熠發光。現實的窘迫，和童年、祖上的風光，真的是千差萬別。曹沾再苦，都沒有把頂戴花翎當掉，是對過去的懷念。

    可是所有的回憶和虛無的榮光，在孩子病重面前，都不算什麼。沒有任何意義。曹沾痛了、傷了，也就覺悟了。

    曹沾看得出沈懿還有推辭的意思，正想要勸說一下，曹夫人端着菜籃子進了門。

    「外面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到處都是衙役，好像在搜查什麼？」曹夫人是出去預備晚餐的，衙役的搜查讓她花了很長時間回家。

    沈懿臉色一變，立刻想到了時空管理局的作戰小隊。

    也來不及和曹沾解釋什麼，把花翎朝着包裏面一塞，轉身跑出了曹家院子。

    「恩公這……」曹夫人目瞪口呆。

    曹沾思考了一會：「我們家什麼人都沒有來過，一定要記得。」

    「恩公不是凡人！」曹沾着急慌忙的時候沒注意，現在平靜下來，就感覺到沈懿的言行舉止都異於常人。

    再加上沈懿聽到有衙役搜查，立刻離開了，曹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曹沾可沒有肆意綻放的正義感，不管沈懿什麼身份，在曹沾心中都是么兒的救命恩人。

    外面的情況遠遠要比曹夫人說的嚴峻：胡同巷口都是衙役，封鎖着出入口，還有專門衙役挨家挨戶地檢查。

    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