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權後 楔子 國難臨頭而伊人仙去
更新:01-11 01:18 作者:剎時紅瘦 分類:玄幻小說
山間夜色,似永如此般幽沉寂寞。
季當盛夏,這時卻沒有半分炎熱,風卷黑林低,使骨瘦如柴的老者身上那件寬袍呼呼作響。他柱着根木杖,半仰着臉,月色映得一張面容蒼白如紙。天上星河璀璨,明暗閃爍里似乎蘊藏着不盡神秘,非常人輕易窺透。
老者仰面許久,頷下的長須被山谷吹來的急風甩至肩後。
好一陣,他垂頭,又再默站了片刻才柱杖入屋。
此間是竹舍茅頂,窗戶被颳得咣咣作響,卻沒有料想當中那般破弱,因為案上那盞孤燈尤自光明,只有略微顫晃而已。
舍內陳設簡陋,唯一榻,一架,一案,一幾。
可席地而臥的兩個少年,身上的衣衫卻十分講究,然而他們卻渾不介意,就這麼臥於陋席安睡。老者借着火光,看向少年安靜的睡顏,那眉色漆黑唇色潤紅,不由慢慢一笑……處於窘迫而兀自安適,雖一個出身名門著姓一個甚至皇族宗室,三年之間,卻能安於消寂苦讀,資質不提,有這份心懷已經難得。
也許這件事由,也唯有囑託兩人了。
當老者拿了油燈去隔扇之後,其中一白衣少年似乎終於忍不住粗礪的地面翻了個身,胳膊就打在了藍衣少年的身上,「藍衣」被這一擊驚得騰地坐了起來,渾渾噩噩半響。
因唯一的照明被移去隔扇,藍衣少年好一陣才適應昏暗,看清榻上已經虛空,一腳踹向「同席而眠」的知己,緊接着,他便聽見了隔扇那頭傳出劇烈地咳嗽。
兩少年本有安歇常處,只因業師最近疾弱,才臥席近侍。
白衣少年也被驚醒,兩人慌裏慌張地拉開隔扇,卻見老師伏案急咳,卜卦所用的銅幣散落一地,兩人驚而色變,尤其藍衣少年,一個箭步上前扶起老師,絮叨同時,就要強抱着老師歸榻。
老者用力握緊學生的手臂,重重喘息一刻,才有了說話的力氣。
「七郎,十四郎,你二人安坐。」
一絲血跡,從老者唇角蘊映出來,他卻如同渾然不覺般,兩手扶着矮几勉力支撐着病體,燈火映入濁目,似昏黯里的兩點幽火。
兩個少年滿面擔憂,卻老老實實席地跽坐。
「你二人出身非比尋常,當年機緣巧合於野渠救吾性命,吾非但不謝,反要你二人拜吾為師,你二人不僅不以為忤,反而樂於奉承,到如今,甚至不問為師名姓,這是為何?」
藍衣少年眉頭一動,其實他也疑惑滿腹,當時不過因為知己非要拜師,閒着沒事幹,乾脆就服從而已,哪裏說得出個理由來,可眼看同伴遲疑,他才想接過話題,卻被老師打斷。
「十四郎,三年以來,我教你詭詐之術,如今卻並非考較。」
賀十四賀湛頓時臉紅,只好實話實說:「先生勿惱,學生當時……確實是因無所事事,只因好友王七郎之故,才願奉先生為師。」
王七郎寧致只好也稟以實言:「初施助時,學生只以為先生為農樵,至此竹舍,幸見先生榻邊有周記,學生認出字跡為蔣公孤本,後,先生問得學生與十四郎出身,仍直言收我兩人入室,學生便知先生絕非常人,因學生上有高堂,貿然拜師只怕大人問責,先生遂書一函,令學生奉上,不瞞先生,家父認得先生手書,大感奇異,直嘆學生有幸,因先生不願說明出身,學生三載以來才故作不知。」
王七郎這番話音才落,就感覺到大腿一陣疼痛,眼角一睨,只見賀十四咬牙切齒,頻頻向他「眉目傳情」,心甚無奈,只好報以苦笑,希望好友兼同窗能夠體諒。
老者將兩個學生的「來往」看在眼中,雖精神不濟,卻也撫須而笑:「十四郎,七郎瞞着你也是不想讓你覺得尷尬罷了,實為好意……七郎,如今你不妨實話實說,也讓十四郎知道他侍奉了三載之人是何身份。」
王七郎只好面對炯炯有神的好友,帶着些赧然地解釋:「先生便是樂安蔣公之後,譽為漢陽隱賢之大儒。」
樂安蔣氏眼下雖已經不能稱為「京兆十望」,卻仍為名門著姓,尤其樂安蔣公,可是一代明相,曾經輔佐大周三朝帝君!不過有大儒之稱的漢陽隱賢蔣渡余嘛……賀湛默然,雙頰更有紅雲騰起。
肅宗帝時,曾徵召蔣師為官,被婉辭,若是換作諸位先祖,大多不會難為隱士,唯肅宗惱羞成怒,將蔣渡余流配嶺南,至此,一旦隱士大